恍如隔世的重逢,风度不减当年。嬴政端正神色,拱袖行了庄重的一礼:“韩非先生。”
韩非文文静静地垂着眸,双手拦住了嬴政,斯斯文文道:“怎好受此大礼,都是朋友。”
他说话时轻轻柔柔,温润儒雅,比春风还要轻,眉目淡淡的,像是烟雨中的春山,总之是个非常平近易人的样子。
然而他笔下的言论,却是截然不同。那些儒家最为看重的关系,君臣,父子,夫妻,兄弟,在他的笔下,都变成□□裸血淋淋的利害和算计,粉饰的面纱被揭开,露出的都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从未有人像韩非这般将人性本恶说得这么直白坦然、不动声色。[1]
一个将人性洞察得如此透彻的人,很难想象会是这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然而又确实是的。
嬴政坚持向韩非行了一礼。
“折煞不才,公子有伤在身,先用餐吧。”韩非温和地笑了笑。
“先生请进。”嬴政抬手请韩非入内。
韩非礼貌地鞠了一礼,与嬴政一并入内。
身后提着食盒的张良大为不满:“不是,魏兄,你对韩非就这么客客气气,对我就跟小屁孩儿似的,为什么啊?不公平!”
嬴政与韩非对面坐下了,像使唤童子一样朝张良招了招手:“过来布菜。”
张良:“……”
张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将饭菜一一摆好,嬴政扫了一眼:“没有酒?”
张良翻了个白眼:“伤成这样你还想喝酒啊?”
嬴政不置可否:“那岂非怠慢先生?”
张良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啊,他一滴酒都沾不得,一沾就醉,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喝茶吧,我去烹。”
“我来吧,你去拿茶具。”嬴政指了一处柜子。
韩非仍是倦倦地笑,声音轻轻的:“公子会烹茶?”
嬴政谦和道:“略懂一二,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