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至少今后他和陆南柯相处的时候,不必再抱有那种有如背叛一般的罪恶感了。
这么想着,苏景阳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坐在沙发里的身子略微蜷了起来。
“季榆?”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苏景阳抢在另一边的人开口之前出了声,语气中带着一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急切。
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婪,哪怕是自己先前毫不在意,甚至是鄙弃的东西,可只要对方在自己之前先一步离去,就会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其留下——就仿佛这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物一样。
如苏景阳这样单纯而又带着少许矜傲的人,对于季榆来说,要掌控起来,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视线不甚在意地扫过跟前将抽血用的针头插入自己手臂的人,季榆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嗯?”
他不太清楚这些检查里面的门门道道,但既然那些医生说,想要进一步确定他的病情,需要再做些更为细致的检查,他自然得去配合。
哪怕是那仅剩不多的时日,他也还是无比珍惜的。
“你……”听到季榆那过分简单的回应,苏景阳反倒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身体好点了吗?”
没有去质问对方一夜未归的立场与资格,最后苏景阳从口中说出的,只是这样一句带着些许试探的话语。
比起为了那过于忙碌的工作,以及真正让自己倾心的人来,为了避免他担心,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于苏景阳来说,显然是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嗯。”然而可惜的是,季榆这个时候,可一点都没有顺着苏景阳的心意来的意思。
看着那细长的试管被粘稠的血液一点点地注满,季榆伸手按住传来些许刺疼的针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公司里碰上了点麻烦的事情,”没有去和苏景阳多说什么的心情,季榆径直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事情,“我过两天再回来。”
无论是他,还是“季榆”,都显然不可能做出长久地待在医院里,依靠着无止尽的药物与手术,来维持性命的可悲举动来,那除了将他仅剩的尊严毫无保留地踩在脚底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季榆的观点,和之前那个年轻的医生——以及上个世界许清容的母亲,还是有那么些许相近的。只可惜,负责他的病情的医生,并不是那个年轻人。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身份毕竟特殊,医院也没那个胆子,把他交给那种没有多少经验的新人去负责。
尽管他或许更喜欢这样的决定,却也不会浪费那个口舌,去特意要求换人。
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刚刚才劝过自己住院手术的人,季榆没有去理会电话另一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女朋友?”因为季榆的身边没有人陪伴,而特意和对方一块儿过来的中年医生见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男朋友。”没有丝毫停顿地否定了对方的话,季榆明显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医生闻言,这才响起曾经听过的,有关这个人的传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倒也谈不上什么厌恶或歧视,只是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终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点。
好在季榆也不在意这些,随手将沾了血的棉花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就转身走出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中年医生见状,嘴唇下意识地张了张,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劝对方再在医院里多住两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