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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
“你过得还好吗?”
“玩得一定很开心吧,毕竟现在还有个贺行护着你,”付音存停顿了一下,语气夹杂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粘腻:“话说回来,你跟贺行的事,贺言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晕船的,不然无法解释此时此刻从胸口深处涌上来的恶心反胃。我收回之前的话,听到付音存的声音不比跟贺行独处好到哪里去。
真是晦气!我应该一上船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我咬着牙,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哪怕送给付音存一句脏话,我都觉得浪费精力,他不配。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我不耐烦地拖出那个号码,打算拉黑,却在此时看清了对方发来的彩信。
那是一张特写照片,背景灯光昏暗,却也因此衬托的画面中央的那枚胸针更加耀眼夺目。
十一岁那年我捉来一只绿咬鹃,让他乖乖落在了妈妈那件白色旗袍的领口,后来妈妈死了,咬鹃飞了。
我怒气冲冲地跑回别墅质问那个女人,恨不得生吞她的肉,啃她的骨头,而那个女人只会瑟缩在老畜生怀里,一边假惺惺地掉眼泪,一边辩白说自己不知道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所以她才能堂而皇之地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地捐给了“慈善组织”,所有的、全部的、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都被那个女人当做垃圾一般扔掉了。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那枚绿咬鹃胸针,只觉得眼眶里要滴出血来。
绿咬鹃飞回来了,可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
付音存再次打来了电话。
他是个揣度人心的高手,我听着他在手机另一头的轻笑,像极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倏地缠住了我的脚腕,叫我不得挣脱。
“这是我从一个私人收藏展上看到的,仔细辨认了很久才确定,这应该是哥哥当年送给江阿姨的那枚胸针,真的很漂亮,难怪哥哥会为了这个宝贝要杀了我妈……”
“付音存,有话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付音存的话是不能信的,我甚至怀疑这枚胸针一直都在他们母子手里,但无论如何,我得拿回这枚胸针。
付音存低低笑出了声:“哥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谈什么要不要的,我是很想帮哥哥买回这枚胸针,可那位私人收藏家太难说话,我一个人怕是搞不定。”
我沉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想,哥哥要是愿意出面的话,这笔买卖应该很容易就谈妥了……”
“至于钱的问题,哥哥不用担心,邵益玩牌不是输了你几千万吗?这笔钱由我来还好了……”
“哥哥,回来吧,我帮你看好了机票,后天从圣托……”
“付音存,你知道那枚胸针上是什么鸟么?”我不想再听他继续往下说,出声打断了他。
付音存不说话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来此刻手机另一头他睁大眼睛的白痴模样。
“所以说,你果然跟你妈都是一路货色,肤浅,无知,愚蠢,又恶毒。”
手机里的呼吸声骤然变得粗重。
“那是凤尾绿咬鹃,死、可以,但永远不可能被钳制。”
贺行找出来的时候,我正在顺着长廊往外走。
“宁宁。”贺行在后面叫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转头望着他:“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韩沛那边就麻烦你善后了,他的手机我放在剧院二楼包厢里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贺行在身后唤些什么,拖着步子回了房间。
好在贺行没有追上来。
我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脑海里回想着贺行对我的评价,他说我习惯嘴上逞强,心里后悔,字字准得扎心——我前脚刚拒绝了付音存,眼下便懊恼把话说得太死了。
为了那枚胸针,即便是与付音存虚与委蛇又如何?
如果是付音存呢?他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会做到什么程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笑着贴上来,不管怎么样被人贬低奚落为难,都不会轻易放弃。
我永远都变不成那样的人吧?
我为什么永远都变不成那样的人呢?
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被分手、被凌辱、被夺权,都没有此时此刻拿不回胸针让我沮丧。
我翻了个身,给调查公司打去了电话,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恳请对方尽力找到那枚胸针的下落。
挂断电话后,我陷入了无休止的等待,期间有人在外面按送餐铃,不知道是客房服务还是贺行,我没有理会,手机屏幕一直是黑的——没人打电话给我。
直到下午三四点,对方才回了一通电话,内容很简短,在听见“抱歉”二字做为开头时我就已经知晓了结果。
对方解释说私人买家的藏品一般不会对外展示,而付音存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公司,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展览,也没去什么娱乐场所,行迹干净的简直不正常,从他身上查不出任何线索。
', ' ')('我揉了揉眉心,向对方道了一声谢,接着疲惫的挂断了电话。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妈妈的那些遗物,我已经找了很多年,指望别人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我靠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窗外飞来飞去的海鸥,太阳隐隐有了落山的模样,初冬的阳光都是这样,灿烂耀眼,真正落在人身上,却并不觉得暖和。
胃里有点泛酸,我起身换了衣服,围了一条羊绒的薄围巾,打算去餐厅吃饭。
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餐厅的人不多,我打包了一份奶酪烩饭,打算拿回房间吃,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速落下,狠狠砸在了地上。
花盆破碎发出的巨响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我盯着离我脚尖不过半米远的花盆碎片,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向上看,二楼的扶栏边自然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是谁?韩沛还是邵益?
邵益的可能性很小,付音存已经答应替他还钱了,他没道理再做这种蠢事,如果是韩沛的话,年轻气盛又要面子,一时上了头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我深吸一口气,裹了裹长风衣,快步离开了餐厅。
客房区的长廊铺了地毯,红色的短绒,在灯光的照射下略微有些刺眼,我站在房间门口,原本想要掏出房卡的手停顿了一瞬。
门脚下的地毯微微卷起一角,像是被人不小心踢过,可我分明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地毯还不是这样——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这个念头倏然冒了出来,我来不及多想,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生怕会惊动屋内的人,下一秒,后背贴上了温热的肉墙,有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想也不想就是一个手肘,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贺行捉住了我的手腕,语气中满是夹杂着痛楚的无奈:“宁宁,别害怕,是我。”
我扭头,在看清贺行那张脸的瞬间,原本悬着的心霎时间恢复了平静,几乎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我开口便是:“我房间里有人。”
贺行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朝着身旁的童帆抬了抬下巴,童帆立刻会意,往后退了几步,接着重重踹开了门。
“先别进去,当心有危险。”贺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我身前,我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了躲,随即又觉得这样有些丢脸,便挺直了腰,状似无意地问贺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行扭头看向我:“梁笠跟我说有人要对你不利,还好我来得及时,你没事就好。”
梁笠?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追问道:“是韩沛?”
出乎我的意料,贺行给了另一个答案:“不,是邵益。”
我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不会,他没有理由动我,付音存已经答应帮他还钱……”
话音戛然而止,贺行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是付音存……”我喃喃道,这个名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勒得我唇齿微微发麻:“是付音存让邵益干的。”
邵益要对付我是假,逼着我离开这艘船才是真。
童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我和贺行摇了摇头:“人应该已经跑掉了,但屋子里的物品的确有被动过的痕迹。”
即便愚蠢如邵益,也不会在对一个人动手之前摆出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架势。他这样明目张胆堂而皇之,无非是为了让我恐惧罢了。
“走廊有监控,想办法去调来,我要看到那个人的脸……”贺行向童帆安排了一些事,有些话我没太听清,不过他很快就转脸看向我:“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回我房间休息一下?”
贺行的厨师给我煮了一杯热可可,我看着杯顶飘着的棉花糖,觉得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受到惊吓,我只是觉得震惊,付音存耍心机的本事超出我的想象,或许我从来都小瞧了他。
贺行听过我的描述后沉默了半晌,而后忽然问我:“那枚胸针是什么样子,能让我看一眼吗?”
我捧着陶瓷杯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我以为在得知一切后,他的第一句话会问我和付音存的矛盾,毕竟就像邵益说的那样,贺言和付音存好上了,现如今的付音存怎么说也算贺行半个弟媳。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了手机,让贺行看了那张照片。
贺行的脑袋凑了过来,同我的脸贴得十分近,我开始有些不自在,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仍旧自顾自揣摩那张照片。
我鼻尖嗅到了他身上的浅浅气味,不是白日应酬的那身古龙水味,而是一种很淡的橙花香气。像五月法国吉*****的山坡上,刚采过橙花蜜的蝴蝶从眼前蹁跹而过,阳光带着稚嫩的热烈,晃得你忍不住出神。
蝴蝶轻巧地停在了贺行的衣领处,他转头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也没见过这枚胸针。”
——————
接下来几天,我
', ' ')('一直住在贺行的隔壁,不知道他私下里有没有找过邵益,总之邵益没再来找过我麻烦——我终于能稍稍放松下来体会到真正的假期。
大约是太忙了,一连几天我都没怎么见过贺行,只有一次傍晚时分,我从游泳馆里出来,隐隐看到走廊尽头贺行的背影,他的脚步很快,正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两个人背影挺拔舒展,即便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还是耀眼得无法忽视。
我正在用毛巾擦着湿濡的发梢,想着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就看到贺行伸手帮男人按了电梯按钮,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电梯。
我刻意放慢了步调,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往电梯那头走,数字显示贺行他们停在了顶楼。
那里只有需要提前预订的花园餐厅。
我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按照原计划去二楼的餐厅吃饭,而是回到房间叫了外卖。
晚饭后我挑了一部电影,刚看到一半,屋外就想起了敲门声。
是贺行跟童帆。
贺行应该喝了不少酒,原本打得十分漂亮的领导松松挂在外面,脸颊微微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开口沁满的薄荷味漱口水也没能完全遮住酒味。
“我听人说你晚上只吃了一点东西,刚好这艘游轮上有个甜点师傅的手艺不错,就特意给你打包了一份做宵夜,你看看喜不喜欢。”
贺行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童帆就将打包袋递了过来。我没有接,只是瞥了一眼打包袋上精美的花纹,莫名觉得有些累,连声音都带着涩意:“不用了,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我拒绝的生硬,童帆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进退两难,连带着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童帆,你先出去吧。”贺行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童帆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门再一次被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贺行两个人。
电影还在继续播,我抬头看着面前的贺行,头顶的灯光影影绰绰打在他的脸上,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
“可以不要挡着我看电影吗?”
贺行缓缓蹲了下来,从俯视的姿态变成了仰视,他的手指冰冰凉凉,极轻地从我的脸颊划过:“宁宁好像生气了,因为什么?”
淡淡的酒味弥漫在我和他之间,原本并不算好闻的气味夹杂着他身上的古龙水,骤然给屋内一方天地平添了几分怪异的暧昧。
我皱了皱眉,问他:“你喝酒了?”
贺行点了点头,笑得略显无奈:“你闻到了?我来见你之前还特意漱了口。”
我又想起了他跟那个西装男进电梯的背影,忍不住推了一下他:“喝了酒就回去睡吧。”
贺行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我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明天船会在瓦伦西亚港口停一天,你打算做什么?”
我回答地很快:“不做什么,在房间里待着。”
贺行忍不住笑了出来,有碎发散落在他的额前,让他的脸看起来比真实年纪显得更小了些。
“那岂不是太浪费了?我正好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宁宁不如跟我一起去,那个人正准备来中国发展业务,或许会成为你的潜在客户。”
我刚准备拒绝贺行,却听到他后半句提到的关键信息,迟疑了片刻才问:“你那位朋友是做什么的?”
“是做设备的,原本计划明年去我们国内开厂,但很多供货商都没敲定,我了解过了,付家主要做的产品线跟他完美契合。”
言尽于此,贺行不再说话,只是用那种看鱼上钩的眼神望着我,我紧抿双唇,没挣扎多久便点头答应了。
“好,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我需要另立山头,需要新客源,需要一点一点从头再来。
“宁宁不生气了吧?”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贺行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他收敛了笑意,似乎在很认真的问我。
我忍了片刻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贺行,你能不能不要……”
话音未落,贺行忽然凑了上来,他的唇落在了我的嘴角。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首无声的圆舞曲飘遥登场,轻快的,灵逸的,踩着节拍落下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裙摆拂过的每一寸角落都带着浅尝辄止的谨慎和点到为止的试探。
他很轻、很慢地啄我的唇,可我满脑子都是那句没说完的话。
贺行,你能不能不要再撩拨我了。
我像他握在手心里的一只鸟,该松该紧,该哄该骂,他都轻车熟路地像是做过了千百回。
他可以嘴上说要追求我,也可以把我晾着三两天不见我一面;可以带一份甜品来哄我,也可以同样殷勤地帮别人按电梯;可以帮我争取来一位潜在客户,也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吻上我的唇。
“对不起,”贺行退开的时候,又开始一如既往地向我道歉:“宁宁,对不起。”
我微微垂着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我听见演员的台词隔着贺行的身影传进了我的
', ' ')('耳中。
“到底爱是什么?”
“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的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他得到幸福还有快乐。”
“错。
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出发去兰特庄园的那天天气并不算好。
我下船的时候有片刻恍惚,站在甲板上回头看了一眼那艘如山的游轮,映衬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显出了几分逼戾。
贺行停在我前面,没有催促,没有询问,只是耐心地等我回过神,再次跟上他。
“y国的天气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有点冷吧?等进了弗兰克家就好了。”
车里,贺行让司机把暖风开到了最大,我们肩并肩坐着,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指尖随着颠簸有节奏地触碰到了我的手背。
我轻轻应了一声,眼睛盯着窗外的风景,深秋时节,道路两旁种的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子红的有些骇人。
兰特庄园的拥有者是一对夫妻,男主人弗兰克是贺行的朋友,听说从前年开始就带着夫人去环球旅游了,昨天才刚刚回国。
弗兰克夫妇的人缘不错,这次宴会办得很大,一楼的宴会厅内人群来往不绝,我站在贺行身旁,跟弗兰克夫妇打了个招呼,双方礼貌性地交换了名片,看出对方现在兴致勃勃,只想同老友叙旧,并不愿意多谈生意上的事,我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旁边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贺行在这种人际交往中显得游刃有余,他们交谈、大笑,流利地从英语切换成法语,默契地切入下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我听着他们的闲谈,目光不自觉地涣散,最终又落在了落地窗外。
远处大片大片的榛树和橡树泛出一点萧瑟的灰绿,几只白天鹅在湖边慢慢地游,湖水很澄澈,像一面冰凉的翡翠镜子,有风从岸边吹过,树叶被吹得偏向一边,湖面却连丁点涟漪都没泛起。
死气沉沉的阴天,死气沉沉的深秋。
我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往外踱步走去。
草坪四处散落着从树上落下的榛子,我边走边捡了一大把,然后坐到湖边的长椅上,慢慢剥榛子。
熟透的榛子很好剥,我捻起一个奶白的果仁,放进了嘴里,清脆微甜,带着丁点苦味,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继续剥榛子,只是这次剥好的果仁只放在腿上,不肯再尝它。
不多时,有人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我极快地抬头瞥了他一眼,见是一张混血轮廓的年轻侧脸,看着十分眼生,便没有再理会。
我垂着头,闷不做声地剥榛子,却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种眼神对我而言早已称不上陌生,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我能察觉到对方的注视里没有不善。
我思索了片刻,抓起那把剥好的榛子仁,递到了男生面前,问他:“你要吗?”
几乎同一时间,男生也将拳头伸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小声呢喃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缩了缩,男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先是迟疑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狠狠点头,从我手心里捻起了一颗榛子仁。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男生鼓起腮帮子吃榛子的模样有些滑稽,闻言,他忙摊开手心,开口之前还不忘把食物咽下去:“这个,还给你。”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只红色的戒指盒,我眯起眼睛,终于想起了男生是谁,
那个站在街边拉小提琴的小少爷。
“原来是你啊!好巧。”
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在时间、空间都相隔甚久的情况下,我与他竟然还会碰面,除了缘分之外,我倒真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男生微微抿起嘴角,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他似乎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没有正视我的脸:“嗯,嗯,我昨天晚上坐飞机过来的……梁叔叔说这个戒指我不能收,所以我把它还给你。”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却也没有细究的打算,只是摇了摇头:“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你拿着吧。”
“可是梁叔叔说这个戒指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不可以随便乱收的……”男生说着,将戒指盒塞回到我的手中。
我大概能理解男生家里长辈的顾虑,盯着手中的戒指盒半晌,抬起胳膊,将盒子随手扔进了湖里。
男生惊呼出声,或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下一秒,他也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举动。
男生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湖里。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男生似乎不大“正常”。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明知自己不会水的情况下,跳进湖里捞自己一分钟前还不肯要的东西。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那边,没人注意到湖边的小插曲。
我只觉得头疼得要
', ' ')('命,咬紧牙关,脱掉外套,眼睛一闭,也跳进了水里。
男生比我想象的要轻,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处时,我隐约听见了他在同我道歉,我没工夫理会那么多,拼尽全力把他推上了岸,接着便感到右边小腿处开始抽搐。
温差过大引起的肌肉抽筋,我曾经也遇到过,但那时在游泳池内,远没有现在的情况凶险。
我尝试着慢慢放松身体,好让整个人能浮在水面上,但厚重的衣物在此刻成了累赘。
往下沉的过程宛如电影慢镜头,我看着墨蓝色的湖水汪在眼底,如同幕布遮住了我的双眼,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宝石。
我曾经在很多展览和拍卖会上见过数不清的珠宝,但没有一条比得上我送给妈妈的那枚胸针——如果不算上眼前这一双的话。
宝石倒映着我濒临窒息的模样。
我终将溺毙在这片琥珀色之中。
——————
“您醒了吗?”
旁边有人用英语询问我,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接着有人打开了顶灯开关,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卧房,有佣人候在床边,见我想要坐起来,赶紧拿枕头垫在我身后。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我摇了摇头,身上干燥清爽,衣服已经被人换掉了,除了头还有些发懵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这是哪里,贺行……我的朋友呢?”
佣人给我端来了热可可,解释道:“这是夫人给您准备的客房,您的朋友不久之前和弗兰克先生出去了。”
我喝了一口热饮,只觉得甜得发腻,放下杯子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宴会结束了吗?”
“先生,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宴会午后就结束了,不过外面正在下雨,还有一部分客人没有走,留在二楼客厅等着雨停呢。”
我顺着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玻璃窗上的雨珠蜿蜒而下,升腾起的水雾遮住了外面的世界。
“我的手机呢?我需要找到我的朋友。”我边说边下了床,转了一圈,最终在沙发上找到了手机,万幸手机当时放在了上衣口袋,没有被水泡坏。
我给贺行打了两个电话,没有人接。
“您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带您先去找夫人,她应该知道您的朋友去了哪里。”
我答应了佣人的建议,并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但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弗兰克夫人就在二楼的会客厅,我站在楼梯上,看着那位美丽温柔的夫人正在热情地招待对面那三个道貌岸然的畜牲,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紧。
贺言坐在付音存身边盯着他,穆乱云靠在桌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混血男生坐在付音存对面,两个人正在攀谈,还有几副我不认识的面孔,所有人都有说有笑,倒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热闹景象。
“夫人,这位先生醒了,他说想找他的朋友。”佣人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切断了一切欢声笑语。
会客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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