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出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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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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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市边缘跑过阵阵卡车声,高架桥架在头顶,震动的车轮滚过夜空。

林星硕一手抱着哈喽,另一手牵着我,带我去他说的秘密基地。

其实他以前会更多说一些翘课出去玩时发生的有趣故事,比如他和朋友们天热时去河道里摸螃蟹,意外捉到被人放生的甲鱼,他一边跟我讲不知道哪家土豪人善钱多(一开始他想说人傻钱多,但在我反驳这是心地善良后,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了),一边把被甲鱼咬到的大拇指背在身后;我担心他们会越玩越出格,就要求他带我一起出去,他被我一套又一套“出勤率太低已经很危险了,我要看着你,不要再去做那些会轰动学校导致被开除的事情”念到投降,后来就改和我说老班了。

我有点欣慰,这好歹证明他开始拥有出勤率了。

我希望他起码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深夜,外婆已经睡熟了。我和林星硕驾轻就熟地偷偷开门,脚边哈喽的尾巴转到起飞,整只狗都因能出去玩兴奋到发抖,林星硕朝它比了个嘘,哈喽看不懂,不断地跳起来扑我们的腿。林星硕没办法,弯腰一捞将它抱在臂弯上,回头来拉我的手:“走吧。”

林星硕很喜欢和我有肢体接触,比如牵手和拥抱。我一边和他下楼梯,一边漫无边际地问:“林星硕,谈恋爱好玩吗?”

林星硕好哥哥雷达瞬间响起警报:“不好玩,你想谈恋爱了?谁向你表白了?”

“……”我伸出手去挠林星硕怀里哈喽的下巴,任由它小舌头啪嗒啪嗒地舔我手掌,“没有,就是问问。你不是很受欢迎嘛。”

“哦。”林星硕想了想,“就一般般吧,陪女朋友逛街打电话什么的,没什么意思。”

当然有过亲吻,但他对唇舌相贴并不上瘾,甚至还有些反感,所以更多时候还是陪女孩子玩。

林星硕在谈过几次恋爱后顿悟到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想要爱情的人,只是因为太过寂寞。

拿他认识的人来说,在现在这个社会国情下,学校里那些打扮潮流、恋爱层出不穷、爱去泡吧的学生们,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蹦迪,你如果要他们说出披头士乐队与甲壳虫乐队有什么区别,哪些乐队发源自酒吧,还不如问他们哪一家酒吧优惠力度大。

热爱摇滚、真心喜欢嘈杂重金属的人群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一个人无法排遣寂寞,又缺乏亲近的人给予的安全感,只能从人群中、从恋爱中,获取社会存在感。

而一旦人能够自我消解,就会期待更高层次的感情。比如周总理夫妇,他们是双双踏入马斯洛第五层需求的人,比起生理需求与社交友谊,他们更追求尊重与自我实现,与其说他们成全了彼此,不如说是他们在追求各自的人生目标时遇见了彼此。

有时候,林星硕会希望妹妹还停留在低级需求,在这个阶段产生的爱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得过他在林星辰心里的地位,这样他就不必担忧,有一天妹妹会义无反顾地走向另一个人。

念头千回百转,最后林星硕只是警惕地问:“真没人向你表白?不会是你想表白别人吧?”

“真没。”我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喜欢的人,真的。答应你高中不谈恋爱就不谈。”

“答应我大学也别谈了吧。”

“想我孤苦伶仃一辈子你就直说吧。”

我对林星硕总是有对别人没有的宽容,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与我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我们从相同的父母那里继承了他们的基因,在差异出现前,我们首先是同一。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和他一样,从出生开始就陪在我身边,陪我一起长大,哭的时候陪我,笑的时候也陪我。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年仅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的独一无二。

“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话说你管我管那么严,那你为什么要谈恋爱?”林星硕的喜欢尝试新事物也体现在谈恋爱上吗?

林星硕笑笑:“她们向我表白,我不讨厌,无所谓,就答应了。现在没有了。”

一开始也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不正常的注意力从妹妹身上移走。年轻学生总是对叛逆不羁的人生充满好奇,他当然有虚荣心,只是新鲜感持续了一阵,就在妹妹与他渐行渐远的日子里猛然惊醒。

生活不是小说,他没有那么多泛滥的感情去感受心有所属却爱而不得,更多的时候,他并不痛苦,只是有些难受。就像海浪轻拍沙滩,一阵又一阵。就像机器人某个并不重要的零件坏了,虽然不影响正常使用,但偶尔会卡顿来提醒你,它出了点问题。

这种卡顿,往往出现在林星辰与其他男性正常相处时。

他警惕每一个能与她发展正常恋情的男性,却又沦陷于林星辰对自己予取予求的态度。

林星辰如果对他发脾气,他就能控制住自己越界的占有欲。但是林星辰没有,她对他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甚至用平静的态度告诉他,他还可以索取更多。

林星硕会在好友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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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私藏杂志时,觉得封面女郎很像妹妹,他着急忙慌地翻页,却发现每一页的女星都像她。这不正常,天底下没有哪个哥哥会对着色情杂志想到自己的妹妹,林星硕不敢再看,只好把杂志还给好友,笑着说他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然后,他晚上睡觉会梦到林星辰。

那是与白日里不一样的妹妹。

慢慢地,林星硕就接受了自己病入膏肓的事实,不再去霍霍女孩子了。

他从不跟林星辰讲自己的恋情,她对他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好久以前。

其实他已经空窗很久了。

林星硕说的秘密基地位于城郊,是一栋爬满爬山虎的废弃居民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塌了一半。他带我来到二楼,从长长的半封闭式走廊里撬开一家生锈的锁,拉着我走了进去。

房间杂乱无章,但没有我以为的蜘蛛网和粉尘。林星硕把哈喽放到沙发上,从半开的茶几里拎出崭新的塑料袋,里面胀鼓鼓的薯片袋被挤压,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我们打扫了好久,最近才算打扫干净。打住,我们都是翘晚自习来的,白天没翘过了,真的。好妹妹,把你要教训我的话吞回去。”

他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示意我坐下:“东西都没动,就是把脏的地方扫了,我还在厕所看到蝙蝠屎,可惜没看到小蝙蝠。”

我盘腿坐在他的外套上,拆了一包薯片,环顾四周:“难道发现蝙蝠你还想养吗?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

“蝙蝠不适合家养,它爱钻阴暗的角落。晚上上厕所见到它容易半路失禁,为了膀胱着想,还是野生吧。”林星硕耸肩,“阿猫锻炼体能的时候发现的,他绕城跑马拉松,迷路了就跑这里来了。”

阿猫是林星硕的狐朋狗友,高一入学起就与林星硕臭味相投,逃课打架无恶不作,但神奇的是,他有一个当特种兵的梦想。

我想他并不是出于正义的信仰,而只是出于人类热爱冒险的天性。

但谁也说不准,有时候信仰诞生的契机,会不会来自于一个荒诞不经的可笑梦想。

(朋友认为我对他的评价太过宽容,她说哥哥的这位朋友不过是荷尔蒙过剩,渴望引起周围人注意的青春期半永久小屁孩。我认为言之有理。)

……

废弃居民楼附近有一个驾校,路边停靠了许多大型卡车。仿若通天的桥柱等距离排开,撑起高大的高架桥。

我靠在林星硕肩膀上,哈比趴在我们中间,一人一条腿让它躺。我们两个人看着他手机投影在墙上的电影,铅灰色的墙面比幕布更模糊,我基本只能看清字幕。

尖叫与丧尸的吼声在夜幕里格外惊悚,我却因为看不清屏幕,以及身边令人安心的热量百无聊赖。

——模糊的墙面上,男主角的脸和丧尸没多大区别。

“明天放假,你想去哪玩?”林星硕大概也嫌弃这电影费眼睛,转头来问我。

“没什么计划。”我把薯片袋朝他打开,让他自己伸手拿薯片,“你有约会吗?”

“没有。”林星硕看看袋子又看看我,挤眉弄眼地示意我。

“什么意思?”我呆滞,“你不喜欢?”

“……”林星硕服气,“你喂我。”

“哦。”我拿出一片大的喂给他,看着他轻轻咬住薯片,伸出舌头卷走露在外面的部分,忍俊不禁,“你这样好像哈喽哦。”

林星硕噎住了:“……”

他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林星辰,明天要不要去看音乐喷泉?”

“就是西湖那个,我们可以坐地铁过去。”

“好啊。”我无所谓,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啊,不行,那就不能带哈喽了。”

“……”林星硕捏住我的腮帮子,咬牙切齿,“哈喽和哥哥,你只能选一个。”

我摸摸哈喽好奇地探起来看着我们的脑袋,笑嘻嘻地哄他:“好啦好啦,我当然选你啦。让哈喽在家和外婆一起吧。”

林星硕也笑,他松开我的脸颊,又揉了揉:“算你识相。”

他的指腹很温暖。

也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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