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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缆车很小,不能两人同乘,陈见夏只能自己坐上去,到坡顶时缆车是不停歇的,她必须看准时机自己松开手下去。见夏紧张得一头汗,眼巴巴地回头看身后穿着蓝色滑雪服的李燃。

我说松手就松手,别怕,李燃在后面五米左右的距离,上面也有工作人员接你的。

被人保护着真好。陈见夏有些沉溺,像一个从没吃过糖的孩子,舔到了一点甜,即使全世界都警告她会蛀坏满口牙,她也忍不住想要再尝一口、再尝一口。

昨天晚上,在宿舍门口,她问,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我只是一个畏畏缩缩、自大又自卑的普通女生,长得也不算好看,以前还算好学生,可在振华连这点优势都不复存在了。究竟为什么呢?

李燃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挺好玩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想那么多干吗。

这不是一个很让女生开心的答案,甚至都没法让陈见夏有安全感。会不会有一天当李燃想清楚了,或者当凌翔茜回头也喜欢上他了,这种温暖的给予就会突然中断?

陈见夏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排在凌翔茜和于丝丝之后的妥协之选。

然而李燃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笑容锋利地反问道:陈见夏,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的觉得自己比她们差吗?你真这么想吗?

当然不。

缆车到了坡顶,见夏毫不犹豫地松开牵引杆跳下来,笨拙却自信地朝着滑道移动过去。

走了几步,她回头又看了看紧随而来的李燃,笑了。

她当然不差,当然值得喜欢,比谁都值得。

未来还会更好。

陈见夏后来玩疯了,她本就喜欢过山车这类失重的游乐设施,从坡顶滑道俯冲下来的刺激感更是对胃口。第一次滑行时她就牢记李燃的指导,屈膝弓背,重心放得极低,因而一上午过去,她再也没有摔过跤,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用滑雪杖急停。

一开始李燃还跟在后面保护她,后来被她完全甩开了,不再时时回头确认他的方位。到了午饭时间,见夏才终于恋恋不舍脱下滑雪板,摘下帽子,额发微湿,在冰天雪地中冒着白气儿。

同团的其他游客都把他们俩当作一对小情侣。陈见夏大大方方地帮李燃去领自助餐,当着别人的面大声喊他的名字,问他吃什么、喝什么,再也不需要忌讳被谁看到。

午饭后可以选择骑马游览的项目,也可以继续回去滑雪一小时。李燃还没发表意见,见夏就戴上了护目镜,说,我再去滑几圈。

李燃愣了愣,说,你去吧,我有点累,在这边看着你。

见夏笑了,头也不回地奔着白茫茫的山坡去了。

这次是值回票价了,虽然他俩本来也没花钱。回程时陈见夏靠在大巴的窗玻璃上看窗外,白山黑水的景色缓缓远离。车上在放着一首奇怪的歌,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

这是哪国语言?见夏问。

闽南语。真奇怪,司机为什么放这首歌,难道他是福建人?

你知道这首歌?

我爸以前在福建贩茶叶,后来买了些闽南语磁带回家放,这首我听过,好像是叫《人生海海》。

真没有你不知道的。见夏佩服地问道:什么意思?

嗯大概就是,人生像大海一样,茫茫然的,有起有落,变幻莫测,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见夏不说话了,看着高速公路边广阔的田野发呆。

李燃把她的脑袋扳过来,故作伤心地说:完了,你会滑了心就野了,不需要我了。

见夏被逗笑了,骄傲地一仰脖:靠自己当然最好。

你当然是这样的,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说不清,他挠挠头,一副不知道怎么讲的为难样子,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送你围巾吗?

是因为你把我那条扣下了,所以还礼?见夏故意道。

屁,李燃不屑,你那条什么材质,我送你的又是什么材质?

陈见夏翻白眼,有钱了不起么。

其实,就和这围巾一样,李燃不再玩笑,少年的声音在汽车行驶的噪声中显得格外清冽,你的围巾不保暖,我戴着只是因为你;而我送你围巾,是希望它真的能为你挡风,天气暖和了就摘下来,不需要了就压箱底,和季节变换一样自然。

见夏懵懂,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昨天你问我,如果你害怕早恋被发现,所以不想和我走太近,却又希望我对你好

别说了。见夏满脸通红。

朗朗白日,夜晚龌龊阴暗的心思怎么可以被这样重播。陈见夏正在羞恼,李燃却笑了,突然伸过手大力地搂过身旁的陈见夏,紧紧地。

所以,现在你明白我的答案了吧?少年语气懒散,掩盖着真诚。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像冬天要围围巾、夏天要吃冰棍一样自然的。我因为凌翔茜漂亮而去追她,因为你好玩而接近你,直到现在喜欢反正,你没必要有负担。默默守护你、永远陪着你这种恶心话我是不会说的,也做不到;但我保证会像这条围巾一样,你冷的时候就围上,热的时候就摘下。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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