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店员有心拉偏架,这顶帽子一扣下来,他们也只想赶紧息事宁人了。
陈见夏又转向陈至伟:“你一个大男人想护女朋友,可以理解,但讲话也太难听了,家里人没教过你为人处事?!干爹干爹的,嘴里吃屎了?!能好好解决的事情,非要激化矛盾?!”
她叹口气:“就当我多管闲事,你这么大个小伙子,给人家姑娘道歉!”
小伟没有郎羽菲半点机灵,竟然想争辩,被郎羽菲狠狠拧了一把,终于明白过来一点,硬着头皮哼哼:“对不起。是我嘴臭。”
女孩接过陈见夏的纸巾,一边吸一边认真检查外套:香奈儿外套本来就穿金织银的,泡进水里半个小时都未必浸得透,何况奶茶有盖子,原本也就只滴上了几滴,现在借着自然光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陈见夏继续敲边鼓,很小声地对她说:“看着就没多少钱的小情侣,来逛逛罢了,法律也没规定买不起就不让逛,你都骂人家穷鬼了,消消气吧。实在不行留男的电话,让他出干洗费。”
有这么一位大姐大做和事佬,女孩终于还是嫌麻烦懒得追究,哼了一声,算是了结了。
陈见夏用眼神示意小伟和郎羽菲,快滚。
等这两个人彻底消失在大门外,女孩才反应过来,问,你谁啊你?
就算陈见夏心怀鬼胎,在女孩面前,她也依然只是个陌生人,这姑娘的语气听着就欠扇,除了够漂亮够有钱,性子上倒是跟她弟弟陈至伟非常相配,一比一复刻级别的没礼貌。
陈见夏抱着胳膊,重新戴上墨镜,冷然道:“互报家门就不必了,我来抓我老公的,难道,你认识?”
小女孩脑补出一场大戏,默默远离了陈见夏。
陈见夏回到刚刚的客户休息区,看了眼手机,决定绷住五分钟再跑路。她用右手拈起茶几上的时尚杂志翻了几页,假装气定神闲。
终于熬过了五分钟,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一个人坐在了正对面的沙发上。
陈见夏不抬头,心跳如擂鼓。
“她跟着你弟妹,是因为我看见你们仨一起进门,我一直盯着你弟弟和弟妹看,所以她不高兴了,以为我是看上那个女孩了,就贴过去了。我刚才在二楼办事,他们仨绕着场兜圈,把我看乐了。”
陈见夏把杂志页边角都捏变形了,没有讲话。
“虽然贴着别人找碴,是她活该,但你演的这一出,真够损的,就为了不赔钱,六亲不认,耍一个没社会经验的小女孩……”
她没有看李燃的表情,却从他声音中听出了清晰的笑意。
不是赞赏的那种笑意。
“陈见夏,你真是出息了。”
陈见夏还是不讲话。
“天都快黑了,戴墨镜看得清字儿吗?”李燃探身过来,伸手将杂志硬生生抽走,“我跟你说话呢!”
“你果然长得跟我预测的差不多。”陈见夏就是不看他,眼神转向展厅,每辆豪车都保养得锃光瓦亮,不知道李燃带着“她”,是来订哪一辆的。
“你预测我长成什么样?”
陈见夏微笑:“傻x霸道总裁。”
李燃一愣。
“带漂亮姑娘来买车那种,‘女人,我跟你说话呢’那种,没礼貌地从别人手里薅杂志的那种。”
陈见夏起身,从他手里拽回杂志,扔到茶几上。
李燃一点都没生气,笑嘻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买车不是来卖车的?”
“跟我有关系吗?买车不是给我开,卖车钱也不揣我兜里,我烦是因为你抢我杂志,跟你小女朋友一样没礼貌。”
“你弟弟说别人有干爹就有礼貌了?发票我没有,这种奢侈品外套,重开一张不难吧?那衣服我看你也挺懂的,这几年不土了,没少研究奢侈品?要不也不敢唬人嘛。我记得外套好像六七万,要不让你弟赔一下吧,骂了人就跑,还搭上一个姐姐装富婆演双簧,一家人恶不恶心啊,算什么啊?”
是啊,算什么。小心翼翼跟了一整天,不让弟弟买超过预算的车,结果差点就被一杯奶茶带走六万块,六万块还不够保时捷选配一套“柏林之声”音箱的钱。她恨她弟弟,又爱他,帮忙做恶心的戏,正正好好在李燃的面前。
十年不见。
她避过了社交软件、同学聚会、微信群,以为命运会硬塞给她任何一个好一点的重逢的机会,却没有。
偏偏要在这样的时候,让他看见。
他曾经跟她说,一家人也不用一起丢脸啊,陈见夏,你是你自己。
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问她,你们一家人算什么,恶不恶心啊?
“是我做错了。”
陈见夏背上包,“六万还是七万,你回忆一下,发票不用了,我赔你。是我们不对。我现在就赔给你。”
李燃静静地看着她。
陈见夏只知道他在看她。但直到这一刻,她也没正眼看他——他胖了吗,瘦了吗,头发是长是短,还喜欢穿宽宽大大的卫衣吗?
“好。”他说。
李燃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卡和一支笔,又从口袋掏出钱包,对着银行卡号认真抄写,最后递给她。
“我的电话,我的银行卡号。”
陈见夏木然接过来。
“不用按原价了,就五万吧,没跟你开玩笑,打给我。我要没记错,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把红油脑花喷我鞋上了,吹牛x要赔给我,我说一千五,你就不吱声了。”
陈见夏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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