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季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看国公夫人那态度,这门亲事是彻底告吹了,别看魏国公人高马大的,这种事却都是他夫人做主,景彦不知道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好不容易才说通她来提亲,这种事有一没二,下一次很难说通了。
可是亲事吹了,姜元娘怎么办?
季琅放心不下,又回到那棵大古树上,偷偷潜进了姜府,然而锦绣阁没人,找遍了大大小小的屋子,都没看到姜元娘。
他最终是在前院的一个议事厅找到她的。
姜府防卫疏漏,可好歹也是个三品尚书府,季琅仗着身手好,躲到了耳房里,就再也没办法进行下一动作了。
议事厅整场审问,他听得完完整整,谁说了什么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明白,这丫头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一家人!
第一次遇见她,她性命差点丢掉,安灵寺遇见她,她名声差点尽毁,而这一次,姜府里有人,是要将她整个人生葬送了。
姜幸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都被他撞上了,好像只要她袖手旁观,那个丫头怕是活不到明年吧?
季琅承认,当他看到姜幸生无可恋地摔碎茶杯的时候,当他知道姜幸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心里某处没由来地一痛,痛到他无法呼吸。
他几乎是狼狈地从藏身之地跑了过去,握住了她的胳膊。
“喂!你不想活了?”还好!还好赶上了……
姜幸红着眼睛,额前的碎发凌乱,一撮贴在泪痕上,她眼中有惊讶,好像恢复了几多生气。
瞥见她这副容颜,季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但他最后给自己这个念头找的理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季琅离开了姜府,可怜他没了代步的马儿,只好用跑的,在皇宫落锁之前,将面圣的请求递了进去。
听说陛下还在批阅奏折。
他进到承乾殿的时候,李庭玉正在秉烛拟旨,听到声音,她连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你深夜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季琅还没行礼呢,他刚要撩开袍子跪下,就听到李庭玉问他。
“臣……臣是想……”季琅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
握笔的手一顿,李庭玉急忙抬头看过去,一脸的嫌弃:“你不会是又闯什么祸了吧?这次又是谁家的郎君遭殃了?”
这是李庭玉对季琅的固有印象,爱打架闯祸惹事,然后还爱跑宫里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
季琅神色一僵:“不是!这次是为了另外的事。”
他说完,先俯身给李庭玉磕了个响头,“咣”一声,声音响脆响脆的,足矣见其诚意。
搁下笔,李庭玉仰靠在龙椅上掐了掐眉心,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此时才觉得疲倦了,静了一会儿,又睁眼去看他:“说说,看看朕能不能答应你。”
季琅眼睛亮了亮,直起腰,冲她摆了摆手:“其实特简单,臣就希望陛下下一道旨,但是这道旨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能替臣守口如瓶,若是有别人问起来,别说这道旨意是臣来跟陛下求来的就行。”
几句话绕来绕去,遮遮掩掩,差点把李庭玉绕晕了。
李庭玉不听他忽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别绕弯子!你就说,想让朕下什么旨?”
季琅眸色认真,闻言也不犹豫,声音嘎嘣脆。
“赐婚!”
堆满奏章的桌案底下发出一声沉重地撞击声,李庭玉匆忙坐正了身体,刚才那两个字,急得她脚都踢到了桌子上。
坐起来还不够,李庭玉又站起身,绕过桌案走了下来,脸上满是喜色:“今日天上下红雨了,你竟然找朕求赐婚!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别说是一道旨意,十道旨意朕都给你下!”
武敬侯府中男丁一生为李氏一族征战疆场,为当今的盛世立下汗马功劳,季家自然深受圣宠,否则以季琅庶子之身袭爵,本该是降一等的,李庭玉却格外开恩,并未降等。
这些年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庭玉对这个季小侯爷也是很纵容宠爱。
“就是姜有卢的女儿,姜幸!”季琅头一次在旁人面前喊出她的闺名,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胸腔里还漫着丝丝甜意。
李庭玉却是愣了愣,脑中回忆起有关这个人的记忆:“难不成就是朕寿宴之上,跳了一曲长袖折腰舞的女子?”
“对,就是她!”
李庭玉背着手,几个眨眼之间,就明白了季琅的用意,她弯起唇角,伸手指着他:“好你个季琅!既想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又不想落下骂名,反倒让朕替你背锅?”
李庭玉真是猜对了大半。
季琅急忙站起来,走到皇上身前,意图解释:“不是,这里边,有好多事您不知道!”
李庭玉斜眼看着他,一双英眉微挑:“怎么不是?你想让朕下旨,自己再摆出一副茫然不知,奉命领旨的模样,到时外面都说朕这婚赐得邪歪,你却清清白白呢。”
“那是陛下不知道,景二那小子,也想娶姜幸来着!”季琅急忙反驳。
李庭玉身子向后一顿,眨了眨眼,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般:“哦对了!你一说,朕想起来,最近是听说景姜两府要亲上加亲来着。”
她醉心政事,又无后宫,每日批阅奏折都睡得很晚,哪有工夫记得这种事。
“你这么说,朕就明白了。”李庭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到桌案旁,从混乱的奏章里找到一个空白的圣旨,拾笔点墨,刚要落笔,又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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