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轼之扭头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这才踏下台阶匆匆走远。
李庭玉正和季清平说话,听到外面通传便停了话音,过了一会儿,姜幸伴着季琅走到殿前,两人双双跪了下去,行了拜礼。
“你这是又在宫中迷路了?”
季琅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上面传来这句话,语气里带了三分调侃,他顾不得礼数,抬起头:“宫中的御花园太大,一路弯弯绕绕,让臣走一百遍也走不出来。”
李庭玉笑了笑:“那你还去?”
“是太子殿下把臣叫到那里去的。”季琅毫无隐瞒,脱口就说了出来。
就看到坐上的李庭玉隐隐一笑,让二人起身,赐坐。
“是不是让你来问朕和亲的事?”
“臣就知道瞒不住陛下的眼睛。”
季琅看着上面,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旁边坐着的姜幸也没想到三两句话太子殿下的意图就被陛下戳破了。
李庭玉漫不经心地捣弄身前的奏折,随口道:“你不用跟他说,这件事朕自有打算。”
季琅眸色一顿,对这个答案却有些始料未及,他以为自己坦白,陛下就会告诉他和亲之事到底是何决定呢。
莫非和亲真的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陛下还有别的打算?
李庭玉却不再说这事了,她先是问了姜幸几句话,之后便隐起笑意,态度严肃,俨然是要说正事的口气。
“今日借着你进宫谢恩,朕把清平也留了下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们。”
季清平和季琅背影一顿,纷纷对视一眼,又去看上面的皇上。
“清平是不是还在查当年泗泠海难之事?”
静谧的大殿中,李庭玉的声音如弹到冰冷剑尖上的水,将所有人浇了和透心凉。
听不出语气如何,却只感觉到背后发冷。
季清平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跪了下去:“臣知罪。”
“何罪之有?”
“泗泠海难一案,刑部大理寺早有定论,臣旧案重查,乃是对陛下当年的决策质疑,是对陛下的不敬。”
李庭玉翻着手里的奏折,久久没有说话,大殿之上便一直这样沉寂着,姜幸顿时感觉到压抑。
季琅看着季清平跪伏在地的模样,突然站起身,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上面的人开口了:“原武敬侯是你父亲,季珏是你二叔,至亲之人死得不明不白,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你起来吧。”
这句话的语气明显已经有所缓和,跪地的人却一怔,捕捉到了她刚才话中的那句“不明不白”。
这是不是说明,陛下也觉得当年一案事有蹊跷呢?
季清平从地上起来,重新坐了回去。
李庭玉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二人,神色认真:“你们查探当年之事,朕不过问,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人,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当年一案是误判,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还有一件事,”李庭玉说到这,从桌案上抽出一个折子,从空中扔了出去,刚好被季琅接住,“这是泗泠使团进京的名单,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季琅排斥和泗泠有关的任何事,心想他能看出什么不妥,皱着眉打开折子,匆匆在上面扫了一眼,待视线从一个名字上扫过之时,他忽然脸色大变。
“这是……”
“这是二哥的名字?”
使团名单中的名字排列紧密,在第二列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季珏”两个字。
正是武敬侯府二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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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仕途
从皇宫季出来时,两个男人脸上都阴晴不定,宫墙阴影下,季清平眉头紧缩,于季琅身前挺立,微薄的红唇几欲张口,最终都顿住了,视线不时地在旁边的人身上流转。
姜幸心头微动,低下眉,行至季琅跟前:“我想去街上逛逛,小侯爷和大……大郎先回去吧,等我买完东西,自去福禄堂见娘,认亲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她不习惯那么喊季清平,毕竟他要长自己几岁,于是说话时有些吞吐。
季琅皱了皱眉,这次却没有强自将她留在身边,而是看了身旁的长安一眼:“你去跟着,保护好夫人。”
“是。”
姜幸一怔,眉眼柔和起来,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她离开,季琅这才去看季清平,两人沉着脸,目色皆晦暗难明,良久后,季清平才淡淡说了一句:“马车上说吧。”
在陛下那看到的名单,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将两人的心绪搅动得混乱不堪,只是两个字,便能牵动两人心神,对整个武敬侯府来说,都有其不可忽视的重量。
但是只凭“季珏”两个字,又无法说明什么。
两国未讲和之前,泗泠一直滋扰大盛海岸边境的百姓,大争小战时常有,平熙二年春,泗泠人突然大举进攻,连下大盛数个州府,当时卸去侯爷之位的季乘风已无力上战场杀敌,大将军府的人又在北疆震慑塔塔。
若不是季家两兄弟临危受命,奔赴战场上阵杀敌,大盛临海的百姓还不知要遭受多少战乱之苦,大盛疆土又剩几何。
而用了短短三月时间就斩断泗泠攻势的季家人,于敌方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