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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琅没想到季清平说的“进去说”是指福禄堂,他现在最不想来的就是福禄堂,见他在门口停住脚步,一副严阵以待地模样,季清平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有关殿下大婚的事,要和祖母商量一下。”
季琅一听,自然不能再说什么,跟着进去后,却一眼看到了正厅里端坐的季珏。
季衡宇偏过脸去,似乎转身要走,却没想到撞到了季琅,他抬眼看了看,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季琅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身后,那模样似是要将他父亲生吞活剥了一样。
“小叔?你怎么了,从门口看见你你就有些不对劲。”看到小叔气色不对,季衡宇把见到父亲的尴尬也抛之脑后,疑惑地看着季琅。
季琅回过神来,发现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他对季衡宇摇了摇头,慢慢走到最后面那把椅子上坐下,之下就一直低头喝茶,连给楚氏请安都忘了。
楚氏也没在意,先是问大郎找她何事,几个人轻言轻语地说着,屋里充斥着说话声,萦绕在季琅的耳边,吵得他异常烦乱,他很想赶快逃离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待,就在他快要受不了想要起身的时候,一句异常清晰的话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季珏正紧皱着眉头看向楚氏。
“母亲说的话,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这几年好像白活了般,多木临走前已经答应了我,让玉姬和阿沁来大盛,母亲,我已没有后顾之忧,为了弥补这几年虚度的光阴,我想去北境。”
他昂起头,眼中迸发出光芒:“听说北境不太平,身为武敬侯府的男儿,理应征战四方驰骋疆场,哪怕不能当一军主帅,只要能披上战甲就可以!”
楚氏哪里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知该欣慰还是担忧,喉咙里像是卡了个砂砾一般,刚要应声回答,突然听到一声浇到头顶的冷笑。
季琅站着身子,眉眼凌厉,笑容冷绝:“二哥怎么知道北境不太平?”
季珏一怔:“是……最近京中有风言风语。”
“你说想弥补这几年的光景?”季琅一步一步欺上前,他根本没想听到季珏的答案,只是问出自己胸中压抑不住的质问。
众人一看季琅的气势都变了脸色,只有季珏还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三弟有怨言吗?”
“身为武敬侯府的男儿,就是要征战四方驰骋疆场……”季琅点着头,眼中的怒火混着热泪,他终于行至季珏身前,伸手点了点他的前胸心脏的位置,“你对得起这几个字吗?”
“老三,你干什么?”
“小叔/三叔!”
季琅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如同□□,那是一个最侮辱人的动作,连一向信任季琅的楚氏都不免变了脸色,可季琅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旁若无人地看着季珏。
季珏皱着眉头,忽然松开,轻声笑了笑:“我是不配,难道你配吗?”
他起身向前一步:“我离开侯府的这几年,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可有为季家做过一件实事?闯祸闹事,无恶不作,父亲和大哥的教诲,你有一句记在心上过吗?你现在是在败家知道吗!”
“老二你说得太过分了!”
屋中的气氛不知何时开始剑拔弩张起来,楚氏也站起身,愤恨地用拐杖戳了下地面,季衡宇去扶她,眼下也不知两人为什么会突然吵起来,只有季清平,他看出了季琅生气根本不是因为眼前的事。
“你还敢提大哥?”季琅轻笑一声,心里犹如万千蚁虫啃咬,那句顶在喉咙中的话好像划破了嗓子,让他怎么张口都没办法发出声!
季珏害死了季珞。
要怎么告诉母亲?
要怎么告诉大郎和二郎?
要怎么告诉大嫂和二嫂?
季琅忍无可忍,突然一脚踹翻了季珏身边的方桌,他揪住季珏的衣领,蹬蹬几步将他狠狠撞在承重的柱子上:“你怎么有脸提大哥?你怎么有脸提他!要不是你,季家轮得着让我来坐这个位子?要不是你,父亲母亲会因为痛失爱子身子大不如前?要不是你——”
他目呲欲裂,仿佛已经完全被愤怒操控住了,踢翻桌子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拿了个碎瓷片,此时已是结结实实地架在季珏脖子上,锋利的地方已经划进了皮肉。季琅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想杀了眼前的人一了百了,有什么他扛着,肮脏的真相也好,所有的一切都罢,反正这季家,他不会永远待下去的……
“小叔!松手!”
终究有人把他拉回了现实。
季琅回过神,看到季衡宇一手推着他肩膀,一手握住他割向季珏的碎瓷片,手上滴落鲜血,脸上是掩饰疼痛的神色。
季琅忽然松开了手。
“小叔,你干什么?”季衡宇见他松手了,将手中瓷片扔掉,甩了甩手上的血,他咕哝一句。
“老三,你今日是怎么了?”楚氏满是不解的看着季琅。
唯有季珏。
听到季琅说的那些话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猝然变得惨白。
季琅退后一步,咽了口口水,有些乏力地摆了摆手:“二郎,你不挡着我就好了……”
季衡宇不明所以,他虽然不喜这个父亲,可是要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他也没办法做到。
季琅又退后一步,艰难地看向楚氏:“娘,您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瞒着你,被隐瞒着真相,过浮于表面的生活的人,最可怜了对不对?”
其实不管说不说,他们注定都是可怜人。
楚氏没出声,唯有一直冷静的季清平问他。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这次季琅再也没有犹豫,他扭头转向季珏,质问里尽是冷意,“是你害死了大哥,对吧。”
没有人有资格替谁做选择,季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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