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挺美,又不想劳累,又想赚得多,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沉见他苦恼,沉吟片刻,道:“雄主,你可以想想自己有什么擅长的事。”
陆沉再清楚自家雄虫不过,他指的擅长的事是指打游戏,顾遇却想到了另一件:“啊,对,小提琴!”
陆沉:“……”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顾遇小提琴的真实水平,一时间无法理解雄虫的理解能力究竟是哪出现了偏差。
顾遇大学因为怕累,考的是听说每天上课都很清闲的音乐学院,学的专业就是小提琴。
小提琴作为老贵族装逼,哦不,素养的最好体现,顾遇就算再懒,打小还是被雌父压着学了些的。当初凭实力考进音乐学院,其实并不难。
只是后来错就错在,顾遇学的是古典音乐,大学时却迷上了隔壁专业的摇滚乐。
陆沉猜测,按顾遇的性格,的确很容易对几百年发展下来已成定式、很难有新变化的小提琴腻得很快。
摇滚乐则潇洒不羁,多即兴发挥,很适合顾遇来玩。
于是大学四年,顾遇小提琴越学越差,甚至还喜欢把搞摇滚乐的习惯放进小提琴里,差点被他导师追着打。当然,因为他是雄虫,导师也不敢真的追着打就是了。
而他搞了四年的摇滚乐队,在毕业时还赢得了校园音乐大赛团队组一等奖。他的队员们因此以摇滚乐专业优等生身份毕业,顾遇则被拉入了古典乐学院百年毕业生黑名单。
不过是黑名单,还是优等生,顾遇也无所谓就是了。
学小提琴也好,玩摇滚乐也好,只是他待在大学里熬日子的那么一点点乐子。没看他毕业后,小提琴就再没碰过,摇滚乐也再没碰过了吗?
陆沉也是这么想的。
找工作很大可能也只是雄虫偶然想寻的一点乐子而已,过不了几天,他自己就会嫌累不干了。
于是陆沉就随他去了,任他在家里翻东翻西,找以前读书时用的小提琴。
结果好多年前的玩意儿,蒙了大把厚厚的灰,还真被顾遇翻到了,擦干净试拉时居然音还是准的。
也能看出当年顾遇用的次数有多少了。
顾遇从光脑里随便翻出一套乐谱,拿着小提琴搁在项下,垂眸静静扫过琴弦,熟悉了一下位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乍看起来,还是有那股贵族优雅从容的架势的。
他刚要拉起来,厨房里突然传出“咔嚓”的一声脆响。
顾遇惊了一下,小提琴都来不及放下,赶忙跑到厨房去看情况。
“陆沉,怎么了?!”
陆沉正坐在轮椅上,弯腰去捡地上的破碎的瓷片。见雄虫来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点慌乱:“雄主,没事,只是我打碎了一个盘子……”
顾遇直接蹲下来,将小提琴放在旁边的地上,抓起他的开始检查。看了几遍他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受伤。
陆沉垂下淡薄的眼皮,保证道:“下次不会了,这次只是意外,我以前不会这么不小心……”
“嘘——”
顾遇将一根食指抵在他唇上,打断他深究下去的碎碎念。
“我知道,只是碎了个盘子而已,没事。”
厨房的台子可升降,早就调整到了陆沉适合的高度。锅上的菜也已经做好,看来陆沉是最后装盘时不小心出了意外。
顾遇把地上的碎片扫进闻声赶来的胖乎乎带来的垃圾桶里,又卷起袖子洗了,起身从橱柜里拿出另一个瓷盘。
洗干净后,顾遇将菜装好盘,示意一直看着他的陆沉:“洗洗,少将,咱们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受伤以来,陆沉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矫情。明明这事没什么,放以前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但现在的他却开始忍不住在意。
雄虫对他忽视也好,无微不至地关心也好,陆沉都会忍不住在意,然后一遍遍放在脑海里回放,深究下去胡思乱想。
陆沉看着顾遇端着盘子出去,闭了闭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以前陆沉慰问过那些受伤退役的雌虫,他们有些跟陆沉一样双腿瘫痪,也有些比陆沉还惨,四肢只剩下一只左。
无论周围虫怎么宽慰,他们总是神色阴郁,面如死灰,无论怎样都提不出对生活的兴。
这些受了伤的退役军虫,他们虫还活着,心却已经与其他战友一起死在了战场。
他们与社会逐渐脱节,不相信周围虫,自我怀疑,自我厌弃。
陆沉其实很不喜这种活着的状态。他一辈子都在抗争,为挣脱出身的烂泥向上爬,所以哪怕现在轮到自己瘫痪,他也想努力过得和双腿完好时一样。
但到底,不一样了。
陆沉阖上双眼,待在厨房没有动作,半晌又睁开双眼,转头注视着玻璃窗上
倒映的自己。
雨滴沿着一道道水痕,滑过玻璃上映出的他的脸,他的胸膛,他的……腿。
映出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无法移动的,无法自理的自己。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退役的事。即使不愿承认,陆沉还是得认,他前半生为之拼命的东西,现在就因为一次受伤,永远地化作泡沫了。
命运这东西,就是这么残酷。
一次失败,就能将过往无数次胜利统统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