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风也劝沈则放下,找一个地方安安心心的养老,他允许他时常去看他妈妈,他说他对那十多年里缺失的父爱也放下了。
沈则不知道沈津风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但又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没有放下。
他现在唯一不能放下的是沈庆余曾经对陈钰鹿做过的那些事,这点沈则倒是很清楚。
季东隅的脚踏进沈氏大厦的那一刻,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了。
沈家大少被发配到了美国去,二少葬身火海,三少四少无能,沈家不复当年。
这也是季东隅一直想看到的结局,看到沈括如何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看到沈家怎样一步一步被他纳入囊中。
也多亏了沈津风那百分之十,再加上自己这些时日秘密收上来的,如今他手里有沈氏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坐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是当之无愧的董事长。
沈氏要变天了,所有在沈氏大厦看到季东隅平稳有力步伐的人心里都这么想,但只要自己的工作稳定,上面的人换了是谁对他们而已有什么影响和坏处呢?真正的坏处只有沈家人知道。
季东隅坐在会议室的首席,等待着其他股东的到来,其中当然包括了他的一直以来的死对头沈括,他主要想见的人就是他。
他早就放了消息出去给沈括,也得知了他今天一定会赶回来,季东隅有那个耐心在会议室里等他,看他如何臣服在他的脚下。
沈括如约而至,跟在他身后的竟然还有沈津风。
季东隅倒是意外,沈津风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也不怕人家以为他诈尸?
沈家二少没有死还活着的消息在沈津风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只不过还没多少个人知道如今的沈氏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况。
季东隅看着沈津风,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沈括,好像他们才是兄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不去英国找你的鹿鹿?”季东隅问他,故意在沈括面前表现出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鹿鹿在英国很好,多谢季先生挂念。”
沈津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把陈钰鹿秘密送去英国这件事除了辛意没人知道,季东隅既然知道了,那也就代表着,他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陈钰鹿在哪里,你最好老实一点。
对付季东隅,沈津风当然有他的办法:“听说牧小姐也在英国,鹿鹿昨天跟我说,牧小姐还称赞钟老先生的庄园别具特色,如果有兴趣,可以让牧先生去帮忙设计花园。”
这句话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压制季东隅的盛气而编造的谎话,季东隅现在完全放任牧心到处游山玩水,根本没有调查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也许这几天,牧心的确恰好在英国,恰好和陈钰鹿在一起。
这个沈津风,有点意思。
“你来这里做什么?”季东隅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他:“这是股东大会,你现在手里没有沈氏的股份,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津风说的确,然后打了一个响指,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上来递了一份文件在季东隅面前,“我是代表陈钰鹿小姐来参加这次的股东大会的。”
为了避免季东隅不明白,沈津风还补充了一句,“陈钰鹿小姐现在手上有沈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就是,之前沈庆余从我手里夺走又送给季先生的那份股权,陈钰鹿小姐如今远在英国未能赶回,所以全权委托我来参加。”
季东隅没能想到沈津风手里还留有一张王牌,仔细翻看着手里那份股权转让书,上面明确的显示,沈津风的确把手里剩下的那百分之五的沈氏股份转让给了陈钰鹿,时间是在他去美国之前,也就是说,这百分之五,不属于沈庆余,不属于沈津风,也不属于他季东隅,而是属于陈钰鹿。
那现在他手里就只有百分之三十三,还不及沈括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七。
呵,沈津风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好。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今日他要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才把那份股权转让书拿出来,摆明了他现在和沈家人站在统一立场,要把他这个曾经的盟友弃之门外了。
季东隅笑而不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令在场其他人感到恐慌。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感到恐慌也是正常的事。
“沈津风,当初你把那百分之五送给我请我保护陈钰鹿的时候,说话可没这么有底气,”季东隅双手搭在腰上,仿佛是睥睨天下的王,“还是说,现在因为和家人站到了一起,所以有底气了?”
季东隅的话听起来讽刺极了,沈津风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一个见风就倒的无耻小人。
但沈津风无所谓,“季先生抬举我了,我真的只是代表拥有股权的陈钰鹿小姐来参加股东大会而已。参加完股东大会,我就该去接她回来了。”
事业再辉煌,身边没有知心人陪伴,广厦千间也不如枕畔低语,沈津风想通了。
“对了,”沈津风补充道:“听鹿鹿说牧小姐今日会回来,季先生,要去机场接牧小姐吗?”
季东隅脸上明显出现错愕的神情,摆明了他完全不知道牧心会这时候回来的事。
他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来,他开会的时候一向不会接电话,只有一种情况一个电话,就算再紧急的情况他也得接。
沈津风发誓,如果说季东隅对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说话的声音是金属的摩擦的话,那么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棉花。
像是被十里的春风浸染过的语调,柔的像是被一团一团的云朵缠绕。
沈津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挂了电话,季东隅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声音又变成金属的摩擦声了。
“季氏已经够我忙的了,你们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家人去解决,我没空搭理你们。”
季东隅一边说一边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着里面憋笑的众人,“大小事情我还是得过目,我是第二大股东,懂吗?”
沈津风带头说了“懂懂懂”,季东隅一溜烟儿人就没影了。
人都走了,会也开不下去了,沈津风让他们都先散了,攀着沈括的肩,一副好兄弟的模样,“你说,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沈括笑而不答,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除了牧心,还有谁能让一向强势的铁血男子季东隅如沐春风?
沈括把沈津风从他的身上扒下来,拍拍他的肩,说:“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沈氏真要落到季东隅手里了。”
沈津风很受用沈括的感谢,笑回了他一句别客气。
“那我能再多问一句,你一会儿帮季东隅一会儿拆他的台的原因吗?”
“我们很熟吗?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交待?”沈津风白了他一眼,长腿一迈,潇洒的朝外走去。
暮冬的雪悄然而至,这场雪过后,寒冬的喧嚣到了尽头,春风将临,他也该去接他的鹿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