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吴明听他如此说,脸上不禁发热,道:“左兄过谦了……”正要在说两句客气话,外面田洪突然又大声嚷嚷起来:“大人!大人!”
这又怎么了,吴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上前拉开了门,就见到田洪正站在院子外面,满头都是汗水。他略带责怪的道:“又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田洪的脸色也有点发白,现在虽是秋季,但天气仍然不大凉快。他整个脑袋就如在烈日下的坚冰,汗水不要钱的直往下淌。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急急道:“丞相今日在城墙督战,要你即刻赶过去。”
祝淮找自己做什么?难道自己和左忧秘密相会的事被他发现了?那可有点头疼了。他忐忑不安的抓起桌上的赤宵,对着田洪道:“你先想办法送左大人回军营,我现在就去北面城墙看看。”他说完,从院子里解下了马缰,牵着南望就出了门。
等他到达北面水门时,就见到城头上旌旗招展,祝淮的正一身戎装,负手站在城墙上。秋风正疾,吹得他身后的披风也是猎猎做响,他身后立着一大群各路将领,却都恭谨地立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吴明翻身下了南望,将马缰递给了迎上来的一个士兵,然后走到城墙上站定,行了一礼轻声道:“丞相,下官前来缴令。”
祝淮转过身来,扫了了他一眼,打了个哈哈道:“吴大人,你来得还是挺快的嘛。”他的话里有许多莫名意味,吴明心头一凛,再次行了一礼道:“丞相相召,下官自然要第一时赶来,不敢怠慢。”
祝淮似乎很满意吴明的态度,点了点头道:“今日请你前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下破敌之策,另外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他这话说得很是大声,想必他身后的一众文武都已经听见了,许多人眼里都露出又妒又羡的神色。吴明却觉得如芒在背,恭声道:“丞相大人但有所命,尽管吩咐就是。下官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完成。”
祝淮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过头,面朝大江道:“你倒是越来越生分了,叫你商量个事也这么难么?”
看来他是真没发现左忧进城的事了。吴明心头一松,上前两步,站在了祝淮的侧后方。仍是恭谨地答道:“不知丞相大人找我何事?”对方却不再说话,只是负着双手站在城楼上,任凭江风劲吹,吴明也不敢多嘴,跟在他身后,心中尤自在思量着刚才左忧对自己说的话。现在已是九月,但天气仍然较热,吹的也还是东南劲风。如果丞相真的要用火计破敌,那肯定得抓紧时间了,因为拖的时间一久,到时候风向一变,这计策恐怕更是行不通了。
江风迎面吹来,带来了淡淡的水腥气,下方波浪滚滚,轻涛拍岸,响声汩汩。一轮金色艳阳高挂天空,洒下无穷金辉。而在江面上,江南水军的楼船斗舰穿梭往来,偶有一两艘巨型帆船夹在其中,那就是来援惊涛军的战船。而大江对岸,则可以看到层层叠叠垒着无数只船。这一切宛如梦幻,只看此景色,谁会料到这里一场大战即将上演,血染大江。
祝淮突地深深叹了口气,道:“吴明。”
他一下被惊醒,“啊”了一声道:“下官在。”
“对方号称百万大军,百万没有,我想五十到六十万左右还是有的,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你以为该如何?”
一阵江风吹来,祝淮的几缕长发也是随风乱舞。只是颜色却已经花白了,顺着那几缕华发望过去,却能看到对方略为塌陷的双颊。吴明心头一凛,自己一直对他提着防着,丝毫未曾想过,其实丞相为了整个南汉的生存,可谓是殚精竭虑。如此说来,倒是自己不够顾全大局了。
他想了想道:“下官以为,天道人心俱在我方,只要在丞相的调度下,上下同心,定能一鼓做气,一战而胜。”
祝淮仍然盯着大江,叹了口气道:“吴明,老夫信你用你,并不是看在清儿的份上。所以,你也不用老是对我躲躲闪闪,藏着掖着。有什么见解但说不妨。”
吴明心头一紧,实在没料到他突然说出此等话来。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对自己的这种敷衍搪塞之词极为不满了。不过他虽然对这次作战计划存疑,却也不好说出来,问言有些迟疑道:“北汉势大,这个月来更是日夜操练水军,长此下去,我方的大江地利也将失去。所以应该尽快寻机决战。如果开战,我方应尽力避免和对方硬碰硬的互相消耗。而是势弱出奇,兵行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