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展开,稍微瞄了几眼,面色凝重起来。上面的内容和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大概差不多,都是些城池受到攻击,请求援军的消息。只不过前几天受到骚扰的城市还只限于南平,这次骚乱已然扩散至沙洲了。
李源合上了信,沉吟道:“督座,从种种迹象看来,我们先前的判断是错的,这支部队不是沙匪,还真可能是南汉的部队。”
境内出现一支不明队伍的消息,他们好几天就知道了。但各城驻军发来的消息,都有些语焉不详。
“何以见得?”赵无能找到张椅子坐了下来,又顺手翻转一张,摆在旁边,指了指道:“李将军坐,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李源也不客气,走过去径直坐下,独眼却散发着睿智的光芒:“督座请想想,如果真是沙匪,他们没必要闹这么大动静。”见赵无能仍是若有所思,他从里面抽出一张传单:“再说了,这传单也足以说明一切。”
传单上的内容大抵是:“告西北各父老乡亲:
李铁害死汉明帝,旧帐未清,又增新恨。今又起大军,祸害西北,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吴明携妻百灵圣母提兵西北,誓还一个朗朗乾坤,望各地父老予以配合,以免伤及无辜。”
下面还有乱七八糟的好几行字母。李源虽不通番语,却也清楚这是西北几个大族的文字。至于上面的内容,不用猜也清楚,定是和上面的汉文内容一模一样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狠呐。李源心下叹了口气。四年前离开南汉,北返京都,他就知道早晚得和吴明兵戎相见。在李铁的支持下,他重建了黑甲军,可他极不愿意内战。第一次汉宁之战,李铁也曾调他南征,被他以“新军成立未久,疏于训练,且俱为骑兵,不习水战。调之无益,莫如防守双山关。”为由给推脱了。
这理由合理且充分,李铁想了想,也确实那么回事,遂不再强求。然而躲得过初一,却拖不过十五。东蒙与北汉如今是同盟关系,双山关自然不需再囤重兵。此次西征,当李铁的调令再次下来,他再也不好推脱,只得收拾心情,随军出征。
赵无能显然知道上面内容,有些不以为然:“夏侯霸那老家伙刚刚在汉水和南朝打过一仗,虽然最终没占到丝毫便宜。但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的战略目光是有的。这仗一打,南汉兵力粮草调配不免捉襟见肘。而今正值隆冬,想要大规模的调兵北上,横跨科第尔沙漠,更不可能。”
李源本不想多嚼舌根,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督座不可大意。大规模的调兵遣将,自不可能,但近卫营一向禀持精兵路线,我们却不得不防。”
赵无能怔了怔:“不可能吧,前几天才接到线报,约有三百多近卫营武者驻扎在庭牙,虽不能就此判定吴明的行踪。但现在近卫营一分为二,还有一半掌握在南朝太后手里。他手里能够调动的,也就五百武者,除去这三百多人,力量更为有限。这么点人,跑到西北来看风景么?”
这也是李源想不通的。他皱着眉头,斟字酌句地道:“自然不可能看风景。也许,他是想拉拢民心,扰乱我们后方,那个百灵教不是掺合进来了……”
这话一说,赵无能更为不屑,啐了一口道:“装神弄鬼的东西,他不是吴明小子还好说,真是他的话,老夫就看他不起,打仗到这份上了,真是丢人。再说了,那小子的正妻不是祝淮之女吗?而百灵教一向活跃在西北一带,这可真是滑天下大稽。”
吴明与何艺的事,李源一清二楚。南征军残部归来后,吴明抑郁无比,几乎一蹶不振,李源北返之前,还曾请吴明吃过酒,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也断定何艺早已身陨,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百灵圣母就是何艺,而百灵教实则成了吴明手中一大助力。他心下虽有些不安,可想了半天,仍不知到底那里不对。
李源道:“那以督座的意思,就放任他们不管?”
一说这事,赵无能的火气噌的一下又蹿了起来。他一脚踢翻一张椅子,暴跳如雷:“所以说这些家伙是饭桶,连一群乌合之众都奈何不得。”他挽起了袖子,哼哼道:“暂且容他猖狂,等开了春,粮道畅通了,援军一至,还怕这些跳梁小丑么?所以啊,现在首要之务,是尽快拿下驼关,只要拿住了何啸天,所有问题冰消云散。”
李源心头暗道:“赵总督虽然脾气大了些,但也不尽是一介莽夫,事情的本末还是搞得清的。”正想着,赵无能扫了他一眼:“所以啊,今天请李将军来,正有个不情之请。”
李源站了起来,躬身一礼道:“末将听令。”
“从今夜开始,我将昼夜攻城,用疲劳战拖垮守军。只是人手稍嫌不足,到时候,还请李将军给予配合支援。”他虽然是这次西征军统帅,但李源这支部队却属于李铁,要骑兵攻城,总有些不地道,须得先知会对方主将一声。
又要骑兵攻城了么?李源杂觉得这么耳熟。但攻城十几天,士兵损伤惨重。自己却尽在看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正自迟疑,赵无能睇了他一眼:“怎么,李将军不愿意?”
李源心头一凛:“末将遵命。”
赵无能哈哈一笑:“如此甚好,有李将军鼎力相助,想我十万大军,耗也耗死他何啸天。”他大声道:“来人!”
一个亲兵应声而出,赵无能挥了挥手:“擂聚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