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从青山苑回来,宋绾离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苏温也不准备强迫她对自己解释些什么。
有的时候保持沉默或许是最好的缓解办法,苏温也清楚这次宋宋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宋绾离如期推进和陶郁之见面沟通的工作,她提早了三天到达江城,理由是想边散心再完成工作。
江城是榕城的邻市,是一座古韵犹存的江南水乡小镇,古镇里的年轻人很少,都是留守家中的年长之辈。就连青石板路里都仿佛藏着一些道不完的曲折哀怨,像极了南方戏曲中那唱不尽忧愁的江南闺调。
宋绾离一路上走走停停,她注意到许多明清的徽派建筑林立在河流的两岸,这和呆久了的巴黎哥特式建筑完全不一样,瓦片上附着的黛青色苔藓郁郁青青,精巧雕琢的飞檐上时不时掉落下几颗清晨的湿露,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又淡然。
没走多远,前方就是一家早餐铺子,做这种餐馆生意的一般也是当地住民学着祖传的手艺来开店。门边立着口滋滋作响的油锅还有个热气蒸腾的水炉,站在油锅面前的女人赶忙拿着纤细的面丝将它们有条不紊的放进油锅里,一口还应着刚坐下没多久的早客:“再等一会,油条马上好嘞!”说完女人又立刻低下头举起筷子在油锅中迅速翻动,以保证油条受热均匀都能膨胀。
见宋绾离的脚步逐渐逼近,女人发现她并没有像本地人一样从容的边点边坐下,而是静静的伫立了一小会,她也没来及抬头就捋了句:“绿豆小米和白粥,油条豆浆下面条,您看您要哪样?”
宋绾离看着油锅中金灿灿的油条,食欲在瞬间就来了劲,应了句:“那就给我来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好嘞,姑娘您稍等一会。”
此刻正经受高温的女人不经意抬眼看了下宋绾离,准备请她坐到厅堂里稍等,油条是现炸,锅里的都还是前两个客人刚点的。
“好的。”
宋绾离不换不忙的走进大厅,厅堂依旧沿用的古式承重柱结构——木制房梁,正面对门的墙壁上悬挂了“宁静致远”的牌匾,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来往的人大都是本地中年人,衣着朴素举止谨慎,看到宋绾离身着素色轻衫和半身长裙,一副淡雅闲适的状态进入厅堂,他们的面色逐渐变得疑惑,俨然如同遇见了世外桃源的闯入者,开始与身旁的乡邻细声探讨女子的身份。
没过多久,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油条就端到面前,宋绾离用小勺从糖罐里舀了些糖放入豆浆,随即又撕了些油条放进口中,油条的清香瞬间从唇齿的各个角落传达味蕾,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如此新鲜的中式早餐了。
早餐过后,宋绾离顺道也问了这家早餐馆子的女主人有哪些风景区,没想到对方热情的将江城为数不多的风景都告诉了她,还说不会路的话一路可以问,大家都会帮忙的。
宋绾离道谢后就向着魂断桥的方位走去,好在这两年政府格外注重农村文化遗产建设,许多废弃的小路已经变成了汽车可过的柏油路大道,车子和人行来往也方便许多。
魂断桥是晚清时代建成的砌石拱桥,石拱桥的终点是货粮码头,当时的人们迫于生计外出又或者金榜提名远行相送都必须经过这一拱桥,留乡的亲人们见此桥每每远送亲人犹如断魂失魄,故意在取名为“断魂之桥”。
如今的断魂桥早已修缮完好,断魂桥的介绍石碑也立在桥边,就是对岸的码头不知何时早已填河为土,夷为平地。
宋绾离站在桥上,目光凝滞,心中也意有所想:又曾有谁为她断过魂呢。
说到底江城还是小了点,毕竟镇级别的地级单位比市级的榕城小了太多,繁盛古迹大多于此地,也难怪时衍隔三岔五都会到江城出差。
临近中午,宋绾离沿着集市找了一户偏僻的民宿,环境清幽但是行人较少,也算是闹市中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方净土。
店主田悦是刚从都市回乡做民宿的第一批白领,快节奏的工作如同一张严丝合缝的蜘蛛网,密的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趁着返乡干民宿的热潮涌起,她就辞了工作回到家乡江城干起了第一家民宿。
一般来住的也都是都市生活住惯了的白领,最渴求的也自然是悠闲宁静,田悦的定位也非常符合来江城旅游住客的心理需求,一到旅游旺季基本上住房全满。
见到宋绾离的第一眼,田悦愣怔了两秒,随后立刻又开朗的指了指楼上的房间:“你好,我叫田悦,我是这间民宿的房东。现在房子很多,我先带你入住,等会收拾好了再办手续。”
“你好,我叫宋绾离。”
宋绾离没带什么东西,提了只行李箱跟在田悦身后,可能是接待过的都市青年会比古镇上的年长人较多,田悦细心地和宋绾离介绍江城风景优美,人文遗产丰富的背景情况,从容又不迫的样子倒是让人信服她说的一切。
“小宋,看你年龄应该也不怎么大,是来这里旅游散心吗?”在田悦的第一印象中,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子倒是眼神清澈,没有平常都市女孩中的茫然与无奈。
“不是,是来工作的。”
宋绾离扶着青麻编制的扶梯小心踩台阶,她注意到编制的花纹与图案与市面审美的风格差异明显,这应该是当地年长的女工(又可读红,纺织女或绣娘)纯手工制品。
很快,田悦带着宋绾离到二楼的‘瓦楞花'房间,并耐心讲解了空调和饮水机等使用方法后便离开了。
“等你随时下楼,我随时都在。”田悦刚说了句话就接到了其他住客的电话又匆匆跑到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