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当魏真大喘着气,站在冰冷阴暗的走廊尽头,望着和他还有一段距离的移动病床,他差不多已可以确定那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他在他身边时的欢声笑语。
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
此刻,一动不动躺在这里,成了无人问津的无名人。
魏真一步步走到移动床边,他拂起赵大宝额间的黑发,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还认得,这就是他家小混蛋,他没忘。
魏真微微抖动的唇落到了赵大宝滚烫的额头,他吻着,全心全意的吻着,不管走廊里出现了谁和谁,用怎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小跑上三楼的蒋勤伊看到这一幕没再向前,来了门诊。
眼下蒋勤伊不想质问,为什么将病人放在走廊里置之不理。咨询完赵大宝的病情,把人转到最好的病房,用上最好的药。蒋勤伊喝了点热水暖和了一下,准备去兴师问罪。
赵大宝嘴唇干裂的不像样,魏真正坐在病床前用棉签蘸着水往赵大宝的唇上润。蒋勤伊放下杯子打算先安抚安抚魏真,她感觉儿子好像要哭了,眼睛红红的。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走进个老大爷,魏真和他妈先后站起来,老大爷指病床上的赵大宝,“你们是这娃的啥人?”
魏真道,“他是我儿子。”
“儿子!”老大爷明显不信,但老大爷松了口气的嘿嘿一笑说,“那俺就放心了。”
蒋勤伊礼貌问道,“您是?”
“俺是李老头,这娃和俺的狗掉进了池塘。”
蒋勤伊明白了,把李老头领到了病房外。
其实李老头很郁结,他那条狗是别人送的,他住在池塘边,狗狗总喜欢乱跑,但从没出过意外,那冰厚着呢,他不明白他家狗怎么掉进去的。
那天记者来采访留守的孤寡老人,他是最后一家,采访进行到尾声,邻居突然跑来说,他的狗和一个年轻人掉进了池塘。
他奔出去一看,可不么,狗狗身体一半以上已没入冰层,两条前蹄搭在冰面上汪汪地叫着,紧挨着他家狗狗,身体也陷在冰层里的就是赵大宝了。
狗和人离岸不远,但没人敢上前一步。
随着他一起赶来的记者,见可多抓一条新闻,赶紧追问围观的群众,事发过程,一个群众说,我看到狗掉进冰里,年轻人也跟着掉下去了。
然后记者就对着摄像机叽里呱啦一顿说,什么青年舍生取义,只为救狗,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
记者说话间,冰面破裂,人狗淹没在了冰水中。
片刻赵大宝一个人爬上了岸,记者对着赵大宝啪啪啪拍完照走了,留下一堆吃瓜群众和心急如焚的李老头。
这时赵大宝冻的连说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头发衣服在接触到空气那一刻就全部结成了冰,但赵大宝还挺清醒的,有好心人脱下他的外套,为他披上棉服,他哆哆嗦嗦跟李老头回了家。
换下那身带冰的衣裳,赵大宝一头栽到了水泥地上。
李老头翻遍了赵大宝所有的兜,除了泡湿的五百块钱,啥也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