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惶惶不安了阵,才想起些什么来,气得颤抖着手给苏正则拨了过去。
苏正则很快就接了,欧阳菲听见他清润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苏正则,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裴樱要是死了的话,你就等着她做鬼来找你吧!”
欧阳菲说完便将电话挂了撂仪表盘上。
随后手机立刻响起来,欧阳菲本不愿接,心口那股气却还没出完,不由又怒气冲冲捡了手机接通电话。
苏正则那边也乱得没有章法,急切问道:“你把话说清楚,谁死了?”
欧阳菲咬着牙道:“裴樱死了,你满意了?”
“瞎说什么?她怎么了,你们在哪?”
“我告诉你,要是裴樱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遭天谴吧。”说完将电话挂断,他再打来,再不肯接了。
水头镇至y市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行驶着,炽亮的车灯在苍翠掩映的山里钻来钻去,车速飞快。一路盘上去倒还好,下山的时候,好几次俯冲速度过快,都差点冲下山谷,后座护着裴樱的大宇吓得不由捏紧车门顶扶手,开车的顾怀恩也被吓得背心一阵冷汗。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电话打给市医院,嘱咐他们准备好救护车来接,又叫那边准备好血浆在车上输血。
护士说:“车上有血浆,但病人的血型还没有化验,车上配血交叉试验也不能做,顾医生,您也明白……”
顾怀恩真是恨不得调台直升飞机过来,年初省人民医院讨论过启用直升飞机参与空中医疗急救,方案尚未通过,y市这种地级市更不可能配备如此先进的救援设备。他只能尽量耐着性子,催促那边救护车快点出发。
何文轩的车已早被顾怀恩远远抛下,车内欧阳菲瞧着前头那人把车开得跟飞机似的,几次见他横冲直撞,手心不由替他捏了把汗。想起裴樱与他这几年的遭际,心里滋味莫名。
半夜三更,裴樱终于被送进抢救室,紧急输了几袋血,人还是昏迷不醒,随后被送进了y市唯一的icu单间病房。
顾怀恩曾被请到这些下属医院做过手术,泰山又是省人民医院院长,自然博得几分面子。按照规定,icu病房为无陪护病房,非规定时间禁止探视,家属只能在家属休息室休息。欧阳菲何文轩被拒之门外已上外头寻酒店住了,顾怀恩因本身为省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又与上级医院领导沾亲带故,眼下这女人生命体征不稳,他心急如焚不肯撤离,护士长便也卖他一个面子,让他穿了无菌服坐在里头看护。
icu病房配备了专门护士管理,那人瞧顾怀恩寸步不离,做完各项数据记录,抽了个空出来松口气。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值班护士们都听说了监护室那位昏迷的女患者,大晚上的,为了抢救她,还专门打电话叫来了科室主任,又上报了相关院领导亲自参加指挥救治。
护士们多少听过顾怀恩的后台,知道此人是上级医院领导的乘龙快婿,却为了这个女人寸步不离守在床边,有人议论这女人是不是他姐妹,又有人猜测,看他一脸焦心,应该是情人。
待那护士再回icu病房,其余众人聚在科室里开始讨论起那个自杀的女人来,想起她刚送进来的样子,个个不寒而栗。
那女人送来时瞧着已是气息微弱,只有出的,没有进的,眼看活不成了,整个手腕都被割得血肉模糊,看样子是钝物所致,动脉埋得那样深,可想而知当时用了多少力气与决心。又讨论这女人,不知所为何事,竟致如此惨烈。
下半夜,凌晨三四点,这个时辰是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护士们个个昏昏欲睡,趴在办公桌上,整个值班室一片宁静,像是喧闹了一晚,夜也疲惫起来。
这时,值班室的大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外头那人严厉道:“还不快起来,你们icu病房出事了。”
熬了一晚,医生护士都有些疲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行动仍旧迟缓,瞧了瞧天空,外头仍旧漆黑一片。
外头的护士长已等不及了,严厉道:“愣着干什么?有人闯进了icu病房,你们赶紧的!”
当下众人被吓得一凛,护士长指挥人员去上报保卫部门,待那人欲走,护士长仿佛想起什么,又嘱他打110把警察也叫来。又安排其他人员去通报医务科、护理部的领导过来。
工作人员如注了鸡血,立刻雷厉风行运作起来。
保安科马上带人赶了过来,楼下有不知情况的护士被吸引上来,扯住其中一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谁闯icu病房了,动静闹这么大,听说院长都被叫来了。”
那保安人员也说不清楚:“不清楚,好像来头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军方的。是坐了军方的直升飞机来的,那直升机现在还停在住院部顶楼。”
很快,护理科、医务科各领导都来了,副院长却在前头拦着他们不让进。医务科领导受不住了,跑去问副院长:“到底怎么回事,院长不是说来了?”
不一会儿警车轰鸣,两个公安也上来,却在半道叫人截住去路。
一旁正跟着护士长上楼的小护士愤愤不平,瞧了拦警察那人一眼,对护士长道: “到底几个意思啊?闯icu还这么嚣张?”
护士长一脸黑面,不吭声。
这护士仍旧追问:“院长不是来了吗,怎么没上楼又走了?到时候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身边年长护士扯扯她袖口,以眼神示意她瞧护士长脸色叫她住口。
两人故意慢下半拍,等护士长上楼,那小护士才愤愤不平道:“俞姐,我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把我们医院当什么了,说闯就闯?”想起方才那人一路冲撞上来,势如破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年长护士道:“昨天省内新闻你没看,还记得追悼会上作为家属被领导接见的那个?”
护士仿佛想起些新闻来,却仍旧意难平:“院长来都来了,也不上来看一眼,哼哼!”
“你刚毕业,还年轻。里头另外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人老丈是下一届进省卫生厅的热门人物,县官不如现管,咱们院长门儿清呢。”
“那万一打起来,人被欺负了,他不是更倒霉吗?”
“傻丫头,你还不懂?哪个都不好惹,打起来,谁被欺负了,他都不好交代,干脆装作不知道,到最后,谁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小护士懵懂点头,又似仍旧迷糊。
十分钟前,icu病房内。
顾怀恩穿着无菌服坐在裴樱病床前,怔怔地瞧着那苍白的小脸,失血过多,抢救时间耽误得太久,输了那么多血也没醒过来,生命体征仍不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他握着她未受伤的手,轻轻摩挲,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眼泪自鬓角落在她手上。
☆、第55章 决裂章(下)
脑海里仿佛浮现起许多从前的片段来。
他们是差不多时间都被李家收养,李天祥是她姑父,裴美心是她姑姑,表妹李心雨却待她格外刻薄些。
送到李家第二年,九岁,裴美心送她去学钢琴,特意在家给她买了架钢琴。不知那天所为何事,李心雨在房内,裴樱在门外,手指被夹在门缝里,六岁的李心雨恍若无人使劲将门推合上。裴樱在门外,被夹得哭起来,手指被掣肘,使不上力,屋里头那人也当做未瞧见。
顾怀恩放学归来,裴樱仓皇回顾,眼里涌满了泪水,他一时忍不住帮她合力推开门。李心雨被推跌在地,也不哭喊,起身拍拍衣服,趾高气昂又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