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孔英光知道了关庭和孟先生的同学关系,对孟先生更加热络,宿舍里一团和气。关庭间或想起还有这么两个狗友,于是招呼我和孟先生一起吃饭,却总不忘叫上孔英光,原先三个老熟人的聚头就变成了四个,不尴不尬地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我跟关庭说咱们以后少聚,我和孟潜声老跟你黏着,让你男朋友怎么想啊。关庭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我早跟他说过了,他说‘有什么关系’,你看他是不是挺讲道理的。”
恋爱中的女人简直无法交流。幸好关庭重色轻友,平时跟孔英光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好方便我跟孟先生腻在一块儿。
起先我没发现学中文的坏处,还觉得风花雪月挺有意思,既不累还可以看小说可以打发时间,连高数都不用学,实在人生一大快事。后来临到期末,才真正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恨不能在图书馆自习室里打地铺,通宵把五六百页的书咽个精光。
政大自习室里的人都了不得,尽是法学系、政治系和哲学系的高人,抱着堪比两块砖厚的大部头进进出出,走廊上尽是高吟低咏之声,两边的人有的锁眉苦思,有的放声大笑,走过身边冷风肃杀,宝相庄严,让人忍不住跪地磕三个响头。
我抱着一册几乎崭新的中国文学史,鼓足平生勇气探头往里一望,顿时被涛涛杀气削得屁滚尿流。
于是期末停课后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早上走两条街到贸大的图书馆去自习。临近考试周,贸大的校园里居然还是一派轻松氛围,路上见到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挽着手结伴出门。我闻着冷冰冰的空气里姑娘们经过后残留的余香,感慨道:“难怪贸大比政大高十分,会学习的果然不一样。”
孟先生凉飕飕地说:“考前突击高数,还不如出去快活,等着事后补考。”
自习室里空位不多,我们在一个姑娘对面坐下。她正低头算题,面前的书摊开,我瞟了一眼,没看懂,大概像是经济学之类。她闻声抬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一处,我们俩同时一怔,跟着互相冲对方笑了笑。她像是不好意思,赶紧把堆得满桌都是的书拢回自己跟前。
贸大自习室的氛围跟贸大情侣之间的眼波一样温柔似水,搞得我一上午心不在焉。光是视线范围内的情侣就有三对,两人相对而坐,偶尔看书看累了,双方心有灵犀地抬头,不作声地相视一笑;右手边那对大约是一个专业的,时不时凑在一起研究课本,我连个声儿都听不见。我又翻了一页书,转头瞟孟先生,书上画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曲线图,他倒看得比裸体画报还全神贯注。
简直味同嚼蜡。我这么想着,余光里瞥见对面的人一动,转眼看那女孩子,果然偷偷在望着我笑,一发现我在看她,立马佯作无意地别过头,但还是忍俊不禁,憋得脸颊两边酒窝深陷。
我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笑,但看在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后来我时不时觉得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为了避免四目相对的尴尬,我只好一直低头看书,竟然也背了个七七八八,真是多亏了她。
在贸大美名远播的二食堂蹭了孟先生一顿午饭,我们一路嚼着口香糖回图书馆。我倒希望那姑娘下午还在,好让我不要东张西望,哪晓得刚走到桌子边,还没坐下,孟先生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把我领到阅览室里。
阅览室的管理阿姨大概都有“讨厌所有进来不读书占位子自习的小屁孩”的毛病,我们俩抱着书进去,被正在看《规训与惩罚》的阿姨赏了一记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眼。
从书架中间穿过,我凑到孟先生耳边问:“干嘛换地方?外面自习室多自由,在这儿都不能吱声。”
话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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