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她既能将李敏栋继续作为模特儿,还能吃到李敏栋做的饭。李敏栋也不用再去做些违背良心的工作……横竖以他的道德标准,他丢了现在的饭碗那是迟早的事。
但闻月不会真的去联系李敏栋。
原因无他,她知道李敏栋不会愿意离开他弟弟的。
“在炫”。想起李敏栋酒醉后始终挂在嘴上的这个名字。闻月不由得想:希望是她想太多,这位弟弟确实如同李敏栋所想,不会辜负他这个哥哥。
没有一种期待不沉重,能负重前行并取得成果的,唯有天选之子。
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天选之子呢?更多的人会折戟沉沙在追梦路上。
李敏栋对他弟弟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在她看来,李敏栋的自信是盲目的。
他弟弟的能力不一定和李敏栋的期待成正比,他弟弟也不一定就会正向地理解哥哥对他的期待,并承受住这种期待的重量。
闻月不认识“在炫”,她没法站在“在炫”的立场上看问题,也不可能和“在炫”共情。所以她担心的是:当李敏栋的期待落空,他会受伤。
——和外表给人的刻板印象不同,李敏栋是个情感细腻又丰富的人。她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矛盾与挣扎,也能窥见他情绪起伏间流露出的些许不稳定。
那种感觉就像是……对,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人跪在神的面前,用狂热的信仰来冲淡自己的恐惧。因为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那里是万丈深渊。
将弟弟当作信仰的李敏栋只是假装没有发现脚边深渊罢了。
若是他弟弟果真没能成为那个天选之人,而且他弟弟还把他没能成功的理由归结到了李敏栋的身上,说是李敏栋的期待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以至于他为了发散压力一步错步步错……
脑海里出现了李敏栋的脸,闻月竟有那么一瞬非常地想看李敏栋痛苦到扭曲的面容。
抬起两手轻拍自己的两颊,收起自己这可怕的想法,闻月现在能够理解骆家诚为什么会说她是“艺术诞下的怪物”了。
只要能为她带来灵感,刺激她已经枯竭的创作欲望,任何人的痛苦她都喜闻乐见。
不论那是与她有二十几年交情的骆家诚,还是她认识了不到三天的李敏栋。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闻月拿来一看,原来是李敏栋给她发了消息。
『休息吗?』
看得出读写汉字对李敏栋来说果然很艰难,他发来的病句让闻月想笑。
『没有。』
不如说是刚起床。
后面这句闻月没有发过去。
回复了消息,闻月刚想放下手机,手机就又在闻月的手里震动了起来。
这回李敏栋直接打来了电话。
“抱歉……”
不明白李敏栋这是在为哪件事道歉,闻月困惑了一下:“什么?”
电话的那一边,李敏栋站在四季酒店的高楼之下。
他明知就算自己再怎么仰起头来也不可能找到闻月坐在哪个窗户的面前,他依旧徒劳地用视线辨认过每个亮着灯的窗口。
“我……可以、再见您一面吗?”
李敏栋的嗓音与之前和闻月见面时并无太大的区别,但闻月就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不一样了。
“可以。”
不是纯粹担心李敏栋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不是好奇李敏栋晚上九点想见自己是想做什么。让闻月一口答应李敏栋的,是她的心血来潮。
李敏栋总是能让她心血来潮。
换上轻盈保暖适宜外出的冬装,闻月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酒店大堂。
李敏栋递给她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闻月送他的衣服和鞋子。
闻月看了一眼纸袋里的东西,没有接下。
“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用还给我。”
李敏栋欲言又止,最后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
闻月笑了一下:“你是觉得自己不配吗?那就扔了吧。”
不是闻月想在李敏栋的面前扮演霸道总裁,实在是这些衣服和鞋子她拿回去也没有用。
她没有爸爸,没有哥哥弟弟,没有叔叔伯伯,没有男性亲戚,当然也没有男朋友或者是老公。穿在李敏栋身上正好合适的衣服换了其他人来穿只会像是身材羞辱。这些衣服她送不出去。
带回国这些东西还得占地方。闻月也没那个心思去找店铺卖什么二手。李敏栋把这些衣服鞋子还给她,她也只能扔掉。
既然如此,李敏栋自己扔掉不就行了?
“……”
背脊似乎又弯下来一点,李敏栋好一会儿才把提着纸袋的手放了下来,轻轻地问闻月说:“去走走吗?就在这附近。”
说罢李敏栋又补上一句:“旁边的清溪川,有彩灯。”
“好啊。”
闻月好脾气地笑着。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答案的李敏栋终于微微放松紧绷的面部肌肉,神情不再那么痛苦。
雪花零碎地落在清溪川的河水里。这条不算宽的河流因为就在首尔的市中心附近,受热岛效应的影响,冬天也不会结冰。
本来就是大冬天,靠近了水源更冷。清溪川边的游客比平时少了太多。尽管河面上的彩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刺眼的大红大紫大绿大黄,此刻的清溪川依旧给人一种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