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啊。上官宁忍着恼怒,放低姿态笑道,如今公子瑜生死不明,千相鬼又销声匿迹,北幽三王子软弱无能坚持议和,组织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我在大奕非但毫无作为,还险些丢了性命,如今醴国是您做主,我十分愿意为您筹谋。
这世上哪有可靠的盟友。巫日焰的嗓音把这句话说出点沧桑来,表情却是笑眯眯的打量上官宁,别指望大奕北幽了,跟着本座吧,本座收到消息,上官雩已经回到醴国,想必正在聚集暗处的追随者,只要再将上官雩和她的党羽一网打尽,醴国就彻底掌握在本座手中。
上官宁在心里嗤笑一声,同时庆幸他选择的是上官雩,而不是这个沉迷享乐空做白日梦的国师。
他算计着时间,傅秋锋现在应该准备动手,就对巫日焰抱怨诉苦:您能收留我,在下感激不尽,那该死的大奕暗卫对我百般折磨,一路上稍有疑心就是辱骂威胁,我好不容易暗中联络上您,给他出了这个主意哄骗他进国师府,谁知他戒心那么重,竟然拿我试春药!此人狡猾又心狠手辣,您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巫日焰缓缓点头:听你这么说,本座对他倒是更有兴趣了。
上官宁极尽渲染了一番傅秋锋,大仇得报般一挑眉快乐道:不过他一定想不到,那药看似解的如此之快,实则药力淤积体内,只需一点引子,就会再次发作。
傅秋锋此时已经找到了他乘坐的软轿,躲过一个行走的小厮之后,轻松钻了进去,披上一件软榻下方箱子里的黑衣,穿好靴子,把匕首和几样上官雩给的丹药暗器贴身收起,这才闪身跃到后院。
接天楼下的守卫只余两人,都有些漫不经心,傅秋锋暗说这请君入瓮未免做的太明显,如果他不曾听说上官宁会背叛他,现在就已经见势不对直接撤退从长计议了。
不过如今正好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傅秋锋足下发力从墙头敏捷地窜上高塔屋檐,一个拧身从半空落下,双手一扬各自赏了守卫一记手刀,揪住守卫背后的衣裳稳稳放倒在地。
名声在外的机关楼就算是傅秋锋也不敢大意,但他小心开门踏入楼内,攥紧了匕首,吹燃火折子,只看到一楼满是柜架和药斗子,他侧身贴着楼梯上楼,二楼放着一些鹿角羊蹄和叫不出名字的骨架,同样毫无机关启动的预兆。
倒是省事。傅秋锋哼笑一声,看来这国师是怕他破坏机关多造损失,索性连防御都关了,就等他上楼。
接天楼一共九层,前六层都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和瓶罐,傅秋锋觉得解药应该不会在这当中,他上到第七层,在飘摇的火光中微微一愣,竟看见一排敞开的棺材,粗略一扫约莫二十几口。
接天楼外面的窗户都是装饰,里侧实则是墙壁和机括组件,透不进半点光亮,傅秋锋把火折子凑近了棺材,终于看清其中躺着都是年轻男女,皆如熟睡,但面色惨白,胸口绽放着罕见的翠绿花团,仿佛是栽培花朵的土壤容器,满屋都是血腥和浓烈的香气,两者混杂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
傅秋锋在闻到这股味道时就果断闭气,但还是一阵头晕,赶紧快步上楼,第八层空荡荡的,只有中央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个巴掌大的药瓶,他走近几步,满屋都是阴惨惨的扭曲影子。
借着火光傅秋锋将全屋都仔细摸索了一遍,药瓶摆的这般醒目,就是言明陷阱在此,他这几天曾跟上官雩详细打听过金乌蕈的特性,无论是制成药丸还是药水,只要稍微靠近火源片刻,就会传出烫手的温度,就算隔着瓷瓶都能摸到。
他用火折子靠近了药瓶,随意晃了两下,指腹摸上瓶子,竟有些烫手,傅秋锋心说能有这等奇妙的反应,必定是掺了金乌蕈无疑,便伸手拿起了药瓶。
药瓶刚刚离开桌面,一根毒针猝不及防从桌下飞射过来,墙壁就在这时轰隆隆地开始转动,头顶乍然落下一个铁笼,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冷水,火折子被水浇灭,房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接天楼启动机关的声响在外面也能听见一二,国师府的守卫赶来向巫日焰汇报,上官宁眼神一亮,噌地站起来,想看傅秋锋狼狈的兴奋之余,隐约又有点担心傅秋锋若是真这么简单就栽了,还怎么声东击西搅乱国师府,好让上官雩趁机救人。
走,去见识见识大奕的暗卫是何风采。巫日焰伸手一拉上官宁,环住他的肩膀亲昵地出门。
上官宁敢怒不敢言,乖乖跟着巫日焰,守卫在两人身后点起火把,进了机关楼中依次点亮壁灯,到了第八层,上官宁迫不及待地张望,赫然见到傅秋锋浑身湿透趴在铁笼里,像是昏迷过去。
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上官宁攥着手指略感紧张,傅秋锋虽然倒在笼中,但他总觉得下一刻傅秋锋就会猛然转头死死盯他。
小公子,你就这么怕他吗?巫日焰倒不怎么怀疑,他需要拿起药瓶,伸手时腰腹正好靠在桌沿,针盒就镶在桌面之下,如此近的距离,即便发觉,也来不及躲开。
上官宁心情复杂,暗忖傅秋锋不会真这么快中招吧,他天人交战一番,提议道:您的机关自是万无一失,但我看他所中翠绡香好像还未发作,可能是气味不够,不如打开笼子让我去检查一下。
不急,本座方才顺便拿了一片。巫日焰盯着傅秋锋,侧脸在发丝下模糊不清,但湿透的外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挺拔线条就足以让人心神荡漾,他从袖中抽出一片碧绿的花瓣,舔了舔下唇笑道,他一定是最好的花盆,待本座玩腻了,就赐他一口水晶棺。
笼内的傅秋锋怔了一瞬,心底浮起不妙的预感,他在搜查房间时就发现了桌下的机关,这才得以提前防备,挡下了那根刁钻的毒针,装作昏迷,但听上官宁和巫日焰的意思,他莫非已经中了什么毒?
他飞快回忆,这些天的饮食他也格外注意,还有那个迷药,他是给上官宁吃过,监视了他确定解药有效才敢吞下,就算现在他口中还含着上官雩给的避毒丹
他正在思考,熟悉的热度与渴望却再一次爆炸开来。
巫日焰打了个响指,不知作何手段,指尖窜起一缕火苗,把花瓣烧燃,他轻轻一吹,烟气就直接飘向笼中。
上官宁,你找死!傅秋锋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狠狠一咬舌尖,皱眉勉力撑起身子,目光如刀杀气凛冽,像要将上官宁千刀万剐一般。
各为其主!现在是你技不如人,怪不了我。上官宁心头一颤,色厉内荏地说,两步撤到巫日焰身后,怂恿他道,大人,我的翠绡香最初不见有何特别之处,但第二次发作,就会连内力也缓缓消散,兼具化功散的效力,不出一刻钟,他就彻底变成您柔弱无骨温顺听话的宠物了。
巫日焰闻言满意地大笑几声,粗粝的嗓子让人耳膜都被碾的发疼,傅秋锋感觉他的骨肉都像在层层融化,脊椎仿佛覆盖了一片蛛网,每根丝弦都跳动着渴望有人撩拨的战栗酥麻,他艰难地咽下舌根压着的避毒丹,身体不受控制的火热稍微减轻了些。
上官宁我若不死,必将你碎尸万段!傅秋锋哑声喝道,一句话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喘息,眼角泛红,杀意都被冲淡不少。
上官宁又退后了几步,默默祈祷傅秋锋最好大闹一场然后死在国师府。
傅秋锋的愤怒比迷药烧的更甚,半趴半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只手在外袍遮掩下探到腰际,巫日焰的目光玩味起来,终于按捺不住,拿出钥匙,打开了笼门的铁索,快步弯腰去抱傅秋锋。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巫日焰的手尚未触及一寸,傅秋锋就反客为主,直接抽出腰间匕首,反手扣住巫日焰的后颈,重重往地上一磕,在他背后连点数下,精纯内力自气穴强横闯入经脉,先发制人封住巫日焰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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