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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呀,权力是个好东西,一旦品尝过它的滋味后,便很难再甘于当前的位置,膨胀扩张,争夺向上,直到碰触到自己的边界。
看来,是该戳破这个虚妄的泡泡了。
逆鳞
“可以啊!既然大家强烈建议, 我这个主教自然要满足众人的要求。白衫,你先带英媂仙君离开!”
朝羽茉推了一把英媂, 想让她先远离战场, 不过英媂也是倔,她转过身道:“干什么,既然是商量要事,那我也要参加, 我倒要看看这群蠢货, 要给姥子安上什么罪名。”
朝羽茉无奈地叹口气, 压着嗓子嘱咐她:“待会儿你要是实在闭不上嘴, 就给自己点个哑穴, 再惹出什么麻烦,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一众人围成圈, 盘坐在蒲团上,会议没有耽搁, 马上开始。
卒余思是这里面的带头者, 从觉醒社发起到成立, 她一直顶在急先锋的位置, 是个很有远见和胆识的修士,称一句英雌也不为过。
和朝羽茉与英媂二人相比, 卒余思即没有显赫的身份,又没有傲人的天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修,靠着自己普拙的悟性,一步一步地修炼到了高层。
卒余思更懂普通女人的困境, 她是真心想改变这个天下, 所以才创立了觉醒社, 目的便是从基层做起,由点到线再到面的层层引导和改变世界。
但真正行动起来时,可能连那个点都很难保住。有无数个堕因在牵扯着她们的行动,不管她们怎么努力,都像是在海滩上建沙雕,潮汐涌过,还得从头再来。
卒余思希望朝羽茉能够帮助自己,将她们的思想方针巩固成条例,虽说无法要求外界怎么做,但至少英雌派内要对她们绝对支持。
“诸位的想法我很赞同,但是抱歉,这种要求我不能答应。”朝羽茉叹息道:“现下,英雌派内一片混乱,生存和活下去才是大家的主题。至于觉醒思想,女性利益,都要在站稳脚之后才能考虑。”
卒余思揉揉肿起的脸庞,用沙哑的嗓音道:“我不知道主教在担忧什么,英雌派是个全女的教派,那为女性利益建设立规,不就是在为英雌派未来铺路吗?难道觉醒思想和活下去有什么冲突吗!”
“靠着戒律和立法,并不能改变群众的思想,只会让当前的政权加速扭曲瘫痪。”朝羽茉语重心长地解释说:“英雌派要想壮大起来,那必然要接受各路徒子,她们有的已成昏,有的生男嗣,有的驴竞,有的厌女,有的为男权背书,有的软弱无力可是各位,这就是你们要拯救,要改变的女性集体啊!你们必须接受女人的真实面目,接受人性的残酷和丑陋,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一两句话语唤醒,大部分的人都是沉睡在泥潭中的养料,强行将她们拔出来,只会惊扰了这些人的‘美梦’。我不会冒险将英雌派推到众矢之的,相比遥遥无期的女性未来,英雌派的存在才更有价值!”
虹琪忍不住道:“可是朝羽茉,你难道忘了自己组织英雌大会时的初衷了吗?你说要制定属于我们女人的规则,创造英雌的天下!我们这些人从最开始一直追随你们俩人至此,现如今,门派也建立了,权力也有了,但你却跟我们说,要向这个颓软的世界投降,包容这些明知道错误的陋习!你怎么对得起我们给你的支持!”
现场吵杂起来,很明显虹琪的话调动起了众人的情绪,压抑在心底的不满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纷纷诉说着英雌派当前的不合理性。
姚诗菲也借机提出要求:“我们不希望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帮派,是个集权统治下的一言堂,英雌派不该成为主教的私有财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大家共同的心血,你们在下达每一项命令时,都应该接受群体的监督,而不是任由你朝羽茉指点江山!”
“没错,英雌派是大家的,权力也该还给大家!”
“要将权力关在笼子里,主教不该越过徒子发号施令。”
“我们不是你的棋子,我们是你平起平坐的队友!”
“”
白衫被这些狂妄之言气得半死,英雌派能有今天,都是靠朝羽茉一手带出来的,现在这些人居然有脸跟主教抢权力,真是太过分了。
她欠起身子刚要反驳,却被朝羽茉按压住,面对众人的逼迫,朝羽茉的面色丝毫不乱,她点点头答应:“诸位能跟随我和英媂走到现在,自然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英雌派没有大家便成不了。况且,现在凭我一人之力主持这么大个门派,确实有些勉强”
朝羽茉看向紧张的众人,慢慢说道:“如果能有可靠的姐妹,与我一同管理英雌派,那将是双赢的结果!我们何不办一个选举活动,让广大徒子投票选出她们认为最合适,最理想,最有为的英雌,来代表大家来和我一起掌管门派呢?”
什么?!众人惊讶,不敢相信朝羽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权了,她真这么大方,愿意和大家共享主教之位吗?
卒余思迟疑地问:“怎么选?要求是什么?”
朝羽
', ' ')('茉转着扳指笑说:“英雌派目前的运转,需要内外兼修的掌权者两名,既然是徒子们的代表,那要求就由你们来定。选举方式就是最简单的投票,英雌派里的每一个徒子都可以当选,也可以选举,全程公开透明,票数多者当胜。怎么样?这个决定诸位可满意?”
原本气势汹汹的觉醒社,被她这个决定弄得瞬间熄火。
投票当选两名掌权者,不用猜测这是朝羽茉给觉醒社和自由社备的位置,虽然依旧要与自由社共享权力,但朝羽茉肯放权实在超出大家的预料。
况且,觉醒社这么多人,论支持率她们自然是当仁不让。
“另外,我有一件好消息通知大家,英雌派的商线已经正式成立,财务方面的困难很快就能够得到缓解,诸位只需忍耐最后一段时间,马上咱们派就能恢复正常!”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紧张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卒余思没受其影响,接着追问:“那么回归主题,主教,今日英媂仙君一事,你准备怎么处罚她呢?”
嘿,这家伙是油烟不进,朝羽茉都退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揪着不放。英媂也是气笑了,刚要开口,就被朝羽茉拧住了胳膊。
朝羽茉看着卒余思问:“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英媂仙君生气的原因我也有所了解,那么请说一下,为什么你的社员按要求写好的文章,你们不但拒绝反而对她大肆批判呢?对于她所遭受的一切,诸位可有所讲?”
卒余思回复:“觉醒社的思想每日更新迭代,很多旧理念早就不适合今日所用。花稻闭门造车没有跟上大家的脚步,况且社里并没有对她怎样,只是徒子们私下看不惯她的行为,指责了两句罢了。”
“作为一个活动方,规则朝令夕改本就怨不得选手,又放任自己的社员,打着为其好的名义,滥用私权,攻击同伙,觉醒社的问题也不容小觑。如果连一个不完美的人都容不得,就算初心再纯粹,道理再正义,也最终会走向穷途末路。”
朝羽茉说这话时,面带冷意,她站起身对着众人宣布:“当然,英媂仙君的行为必定是犯戒,作为一个管理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以公谋私,伤害徒子,实在难以宽恕!自此以后,罢免她的掌权之位,降为普通徒子,与大家平起平坐。”
哈哈哈哈哈————会议结束,英媂走在朝羽茉身后止不住大笑。
“你还有脸笑,再三叮嘱你,不要和这些徒子掺和在一起,有啥事找我,偏偏不听!”朝羽茉难得一见的脸臭,恨不得捅这搅事精两刀。
英媂拍拍她肩膀认错:“这不是一个没忍住吗,下回肯定不敢了!不过真有你的,居然拿这么个惩罚来给我定罪,她们可能想不到,我这个掌权者只是挂了个虚名,其实屁事不管,哈哈哈啊哈哈哈~~~”
看朝羽茉沉默不语,她又问:“你还真准备放权给这些人吗?想那朝大小姐连主教这个名号都要跟我争,更别说这已经攥到手的权力,要跟自己的徒子平分,凡事都跟她们商量定夺,接受所有人都监督。啧啧,真舍得这么做吗?”
朝羽茉冷笑:“我说出去的话自然当真,不过,能不能领命还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嗯-———你要怎么做?”
朝羽茉不耐烦地撵她:“主教的想法,你一个凡徒乱打听什么!该干啥干啥去,别再让我见到你这个惹事精!”
两个名额,自由派那里出一个,觉醒社里出一个。
于是理所当然地,大家都觉得卒余思该当选,还没投票之前,拥簇声便已经喊响,想着她们马上就能拥有自己政党,行使自己的权力,每一个人都很兴奋。
“姐妹们!这是大家一起打下的江山,觉醒社会将我们的思想方针发扬光大,让每一个女人都踏上觉醒之路,成就千千万万个英雌,齐心协力推动世界的改变!女人!创生者!终将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卒余思大声发表着自己的宣言,将气氛推向了高潮,看台下的徒子们振臂高呼。
“觉醒!觉醒!!觉醒!!!”
看吧,拥有信念的人会紧紧抱在一起,坚固如金,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英雌派有这么一群徒子本是件骄傲的事,但是可惜了,能够操控她们的人并不服从于自己,反而想凭借着这股力量来抢夺自己的权力。
朝羽茉坐在檀木桌后,垂眼不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窗外的阳光大盛,呼喊声不断传入耳内,埋伏在屋内的她眼神冰冷。
觉醒?真以为这些人会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表里如一吗?要是脱掉这身满身肮脏的烂泥衣有这么简单,她何尝不想尝试。
但难就难在世人会伪装,会附和,会伸出泥泞的手,把那点光亮拖进深渊。人虽平等,但有灵魂的又有几个,大部分都是些碌碌无为的傀儡躯壳,你想救她们,只会被这群饿鬼撕吃得骨头都不剩。
所以看似坚不可摧的团体,也不过是虚有其表,只要顺着人性找到那么一点欲念,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击破。
', ' ')('该从哪里下手呢?朝羽茉抬起头,门外进来一个破绽点。
她笑道:“真没想到她们会推举卒余思,我一直认为你才是最适合的那位。毕竟你们跟随我多年,每个人的品性能力我都看在眼里,相比卒余思的理想主义,你的实践能力才是最出众的,等掌管理英雌派时,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主教果真这么想?可我的支持率还没到她的一半,根本没资格入选。”
朝羽茉左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来者说:“你知道自己哪里比不过她吗?”
“哪里?”
“你表现的不够完美,卒余思最大的优势,就是她的行为举止更像一个英雌,符合世人心中的形象!这一点很重要,能力和智慧都是次要条件,就好比英媂仙君虽然具备成为英雌的实力,但她太像一个普通人了,毫不避讳自己的缺点和欲望。便让世人失去了仰望她的机会,从而无人拥簇她,甚至敢于挑战她的权威!”
“主教是说我还不够完美才”
“没有人是完美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来者点头退了出去,屋外的阳光依然灿烂,朝羽茉后仰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
看着房顶上纵横交错的栋梁,她轻笑:“你不该来触碰我的东西,抱歉了。”
休夫
英媂这段时间着实烦躁, 因为要争取徒子们手中的选票,所以觉醒社和自由社之间的竞争达到了巅峰。
而双方的争论点就是昏因和沾男, 自然而然地, 英媂成了她们议论的主题,一边是维护,一边是批判,但不管是哪种都让她心烦意乱。
“有完没完了, 都给我滚蛋!”出门把修炼室外的两波人赶走, 再把贴满墙壁的大字报给烧掉, 英媂气得是破口大骂。
这英雌派是不能待了, 一天天拿她当工具来给自己拉票征收人气, 要是好话还能接受,但大都是些引战的煽动性言论。
“女人也可以从昏因中获利, 女欢男爱实为天伦,英媂仙君是昏因中的胜利者!”
“昏因分裂女性, 分解母系关系, 抛弃男人才是正解!”
“真正的强者, 不该去畏惧男人, 你强它就弱,女人拥有一切自由!”
“男人是堕因, 不在繁殖期沾男,就是在让自己一年四季发清,耗费精神,损伤心智!”
“”
什么鬼,都是些什么鬼!英媂被这些话术给弄得头晕脑胀气急败坏, 想着还是回家清净些吧。
结果回家看见那个总在眼前晃悠的男人, 她更是怒火中烧, 都怪这个阉畸爸,给自己招惹这么多的祸端!
于是安分守己的明冷,开始频繁遭受英媂的殴打。
暴力是一种原始的发泄,简单,有用,成就感十足。当看到被殴打者,伤痕累累,眼神布满恐惧与顺从时,往往会激发人内心的征服欲,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英媂揪着明冷的头发把他按进了褥子里,气喘吁吁地结束了这场暴力,她摇摇脑袋,充斥在意识中烦怒退去些许。
下床给自己倒了冷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浇灭了她心中的火气,英媂突然感觉自己十分奇怪,她到底在做什么?
扭头看向床上,明冷慢慢从杂乱的床褥间爬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他艰难地抬臂整理披散开的头发,嘴角的血迹透漏着行凶者的残忍。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英媂第一次对自己发问。
事实上,自从她们回来后,驱除炙魔的明冷就变得十分乖巧懂事,不管是家务上生活上,他都伺候得自己很到位,这也是英媂愿意留他在身边的原因。
她没有理由去伤害这样一个弱者,倒不是说明冷有多无辜,而是英媂不愿像男人一样被暴力支配。从前欺负明冷,只是因为自己的刻意捉弄,或者是他惹自己生气才会动手,一切行为理智尚存,局势受意识控制。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开始无缘故的朝明冷发泄怒火,看他的身体遍布伤痕,听他哽咽软弱的求饶,感受他颤栗时的恐惧,都让英媂感到满足,她从施虐中获得了放松。但这不是英媂想要的,她不想伤害听话的狗,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被暴戾支配的人。她固然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不该漫无目的外泄,更应该成为托举自己向上的动力。
或许觉醒社的那些家伙说的对,男人是堕因,沾染久了便会失去心智。
明冷虽然很对自己胃口,但却勾引着她一点点沉入深渊,就算没有炙魔的辅助,男人也依然阻扰她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深叹一口气,英媂把茶杯放到桌上,背对着床的方向说:“你回去吧,留在这里只能被我天天打,咱们的关系到此结束,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她以为明冷没听到,便转身想要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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