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
唐织愿把土气的红头巾摘下来,露出海藻般散落的长发。她的头发,柔顺茂盛,就好像有着潜在的生命力一样,带着微卷,忽略她蜡黄的脸色,能发现她祖上应该有着夷狄的血脉,眼窝略深,灯光下,红褐色的瞳孔闪闪发亮,她的打扮和口音风格过于鲜明,以至于让人无法将精力集中于她的长相。
“说吧,你要我怎么闹翻宴会?这单不收钱,事成之后,把六子全须全尾放了。”她突如其来的正经和她一身灾难性的搭配格格不入,正常说话时,违和中有透着些搞笑。
关于如何闹翻宴会,容秋水早就有了盘算。他爸生日宴那天,相国寺的持慧大师也将到场。持慧来头不小,他是前元首的侄子,从小体弱多病养在佛门,取了法号持慧,圆寂了的释文主持也称赞他慧根颇深,佛缘深厚。而且他亲手誊写的佛经更是有市无价,据说他创造了一种新的字体,其名兰叶。容秋水的父亲容夔,正是因为喜欢这种字体,收藏了持慧所写的好几卷经书。持慧会在宴会上将经书赠予他的父亲,有他撑腰,她只需要在那时出来挑事就行。
“兰叶体,可有真迹给我一观?”唐织愿倒是对那字体产生了兴趣。
“你学过书法?”容秋水问到。
“略懂皮毛罢了。”她似乎神情暗淡了一瞬,不愿多谈。
容秋水突然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刚刚那一瞬,好像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微澜后又归于静默,他隐隐有一种要抓住什么的错觉。他比唐织愿高一个头,唐织愿抬眼,恰好能看到他脖子偏左下,一颗褐色的小痣,容秋水兴致高涨,想要探究她伪装的秘密,“你脸上的蜡黄,是怎么染上去的……?”
却被唐织愿偏头躲开了。
“还是先谈正事吧,容先生。”唐织愿心里嫌他事多。
“不行,我好奇,你要是不给我揭开谜底,我今个晚上铁定失眠……”容秋水从沙发背面的暗格里,把那张拍下来的萨满面具摸了出来,“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更让我好奇的事,桂芬呐,你看看,这张面具,是不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木雕面具上刻着一张女人脸,五官神态和她像了个七七八八,若是她卸掉一脸的伪装,怕不是直接按她的脸来雕刻的。
六子这混小子,可给她惹了件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