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雀没法看着陆让尘为她,让母亲那样难过,更怕自己毁了他。
“有情饮水饱,但无情呢,”祝云雀纤长的眼睫垂了垂,“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好的。”
归根结底,是她太自私了。
她怕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
怕自己恨陆让尘,也怕陆让尘恨她。
怕所有感情都消磨后,两人狼狈散场,再回忆起来,一点美好都没有留下。
听到这,许琳达又忍不住问了,“那你既然当初都想清楚了,为什么现在还回来啊,你这不是自我矛盾么。”
不怪她说。
确实挺矛盾的。
但这种矛盾后的选择,也的确让祝云雀感觉到,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筷子在碗里挑掉最后一根香菜,她说,“可能是因为,去年年底,生了场重病——”
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斜后前方就传来一道声嗓,不是面向她们俩的方向,而是朝左手边的收银台。
那嗓音低磁而朗润,循循沉沉,平而淡地落在空气里,砸在心上却力道万钧。
他说,“之前打电话点的两碗玉米鲜肉馄饨,带走。”
应该是熟客,老板娘笑呵呵地应了声,说正巧呢,刚把你的打包完。
话说完就把两袋打包好的馄饨递到他手中,又给他捎了罐果汁。
陆让尘轻抬下巴,说声谢了。
余光半分不偏的,一眼都没朝祝云雀的方向撂,说完便阔步闪身,身形飒飒地绕过收银台,从后面通向小区里的门走了。
心就在这瞬提到嗓子眼。
祝云雀眼神不由自主地追着他的方向,没几秒那道颀长高拔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对面处在视角盲区的许琳达全然不知。
见她不说话,她抬眼看她,“什么重病,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祝云雀眉心轻蹙,忽然一点心情都没。
撂下筷子,她拎起包,匆匆说了句,“我出去办点事,你先吃。”
许琳达懵逼了瞬,啊一声说什么事啊。
祝云雀没应,也没心思应,起身就走了。
那身影身高腿长的,一步顶她两步,消失得很快。
快得她仿佛稍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
好在她从后门出去时,还是看见了,看见陆让尘拐进斜前方的那栋。
等再回过神时,祝云雀已经不知不觉进了那栋单元楼。
十二号楼一单元。
进门的时候,她无意识地瞥了眼。
再然后,进了电梯间。
紧挨着的两个电梯,一个上行,一个下行。
下行的到了-2就停了,上行还在一楼一楼往上升,也不知道到几楼才停。
看着看着,祝云雀忽然就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十七岁的她,更鲜活,却没这样的勇气,可到了二十八岁,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窍,敢于横冲直撞。
怔然须臾,她才回过神,微耸的肩膀渐松。
步子也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放弃挣扎,也准备离开。
不想峰回路转得这样突然。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道蛰伏已久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身边。
还是那样高大松弛,气场极强。
偏偏抄着兜,闲闲散散地屹立在她身侧,身形差大得像是堵了半面墙。
祝云雀心下一沉。
看到他正脸的刹那,呼吸都乱了套。
陆让尘却是纹丝不动的。
眼神淡漠又染着冷感,冲她轻抬了下眼梢,没什么好态度地笑了下,说,“祝老师,挺巧啊。”
拖腔拿调的言语讥讽嘲弄,藏都懒得藏,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摊在两人间,不用猜都知道他早就看到。
看到她一路跟着过来。
看她望着电梯上的数字神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