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武侯,本王曾经一直想不通你为何接连两次与本王为敌,不过这些年目睹了大明的变化后终于明白,皇上才是大明的真命天子,本王不过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汉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望着李云天沉声说道,“本王以前认为你不过是个钻营取巧之徒罢了,不过经历了交趾和两淮盐道的事情后本王承认自己错了,皇上有你这等忠良的干臣辅佐实乃我大明之幸!”
“王爷过奖了,卑职只不过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李云天还以为汉王要挖苦自己一番,没想到汉王竟然给予自己如此高的评价,心中顿时倍感意外,不动声色地躬身回道。
“皇上,臣自知罪无可恕,承诺皇上的恩典才苟活至今,心中万分感念皇上的恩情。皇上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待臣见了列祖列宗后必把大明的兴旺景象如实禀告。”
随后,汉王望向了宣德帝,向宣德帝一拱手,郑重其事地说道,“皇上,待臣走后希望皇上能把臣的家眷迁往江南,让他们能安度余生,臣感激不尽!”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想汉王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孤傲,如今既然肯向宣德帝低头,也不免令人感到些许唏嘘。
“好,朕答应你将他们迁往江南。”宣德帝沉吟了一下后向汉王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年后汉王在大明勋贵中的影响力早已经消散,尤其是交趾叛乱的平定使得宣德帝在军中威信暴涨,故而汉王此时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汉王的家人早已经被贬为庶民,宣德帝此举既是为了顾全皇家的亲情,同时也是向天下人展现他的肚量,可谓两全其美。
“臣谢过陛下。”见宣德帝答应了他的请求,汉王的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再度向宣德帝躬身行礼,数年来的幽禁生活已经磨平了他身上的桀骜棱角,现在除了给家人谋一个好出路外他已经无欲无求。
说完后,汉王长长吁出一口气,脑袋无力地向前耷拉了下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李云天见状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这还是他在汉王叛乱被平定后第一次见到汉王,与以前相比汉王已经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由得使他惺惺相惜。
“皇上,皇叔已经去了!”见此情形,房间里的众人顿时大惊,一名太医连忙上前伸手在汉王的鼻前探了一下,接着又摸了摸汉王的颈部,随后转身向宣德帝跪了下去,沉声禀告道。
由于汉王已经被削了爵位,故而已经没办法再被人称为王爵,即便是“皇叔”二字用的也有些勉强,无法使用王爷去世时的“薨”字。
听闻此言,汉王妃和几个小王爷顿时跪在地上掩口而泣,由于宣德帝和张太后在他们不敢哭得太大声,免得惊了圣驾和銮驾。
“皇上,先皇只有两个兄弟,善待皇叔吧!”张太后的眼眶有些湿润,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后向宣德帝说道。
“母后放心,朕知道该如何做。”宣德帝向张太后微微一躬身,随后开口吩咐立在一旁的金英,“传朕旨意,以亲王之礼厚葬皇叔,将其葬在凤阳祖陵。”
“奴才遵旨!”金英闻言躬身答道。
“谢皇上。”汉王妃连忙领着汉王府的几个小王爷给宣德帝磕头谢恩,宣德帝此举也算是让被贬为庶民的汉王认祖归宗,得以善终。
汉王离世的消息出现在第二天《明新报》的头版头条上,使得《明新报》在上午就被抢购一空,虽说汉王已经被幽禁已久但他再怎么说也是靖难的功臣,曾经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亲王,外界自然对他的消息自然非常关注。
当然了,这条消息之所以能刊登在《明新报》的头版,是因为宣德帝要把已经成为平民的汉王葬在皇族凤阳的祖陵,充分彰显了宣德帝的宽容仁厚,使得汉王这个一代枭雄以一种悲情而又温馨的方式落下了人生的帷幕。
就在《明新报》报道的同一天,汉王的灵柩离开京城赶赴凤阳,准备准备在凤阳低调办理丧事,虽然宣德帝法外开恩让汉王得以进入祖陵,但汉王毕竟背着叛乱的罪名,因此岂可张扬?
后来李云天才知道汉王为何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汉王被幽禁的时候虽然无法离开住所半步但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宣德帝让人将每天的《明新报》送过去让汉王阅读解闷,故而汉王知道他率军平定交趾叛乱以及彻查两淮盐道的事情。
在汉王看来,无论是平定交趾叛乱还是彻查两淮盐道都是无比艰巨的任务,稍有不慎就可能到达万劫不复的地步,可李云天不仅顺利达成了任务而且还完成得非常出色,这使得汉王对他是刮目相看。
毕竟像李云天这样甘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去给大明办差而且还拥有卓越能力的官员可谓寥寥无几,单单从李云天费尽千辛万苦平定交趾叛乱一事上汉王就已经摒弃了与李云天之间的恩怨,再怎么说他也是皇族后裔,自然不希望看见交趾从大明分离出去。
故而,汉王临终前希望能见李云天一面,宣德帝于是让李云天进了宫,否则以李云天的身份再加上与汉王之间的关系,宣德帝是绝对不会让他进宫来触汉王的霉头,汉王最终还是认可了李云天当年选择洪熙帝和宣德帝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