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康走后,李稷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然后换上朝服面无表情地赶去了景福宫,前去觐见朝鲜王,商议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军粮事件,稍有不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太平馆,后院的一间雅舍。
李云天悠闲地在那里剥着花生壳,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扔着花生仁,经过今晚汉城教坊的事情后汉城的官场绝对会乱成一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惶惶不安,难以入眠了。
“相公,李稷已经进宫了。”房门开了,雷婷微笑着走了进来,不仅李稷,议政厅左右赞成、左右参赞以及六曹判书悉数赶往景福宫康宁殿议事。
“这下正好,咱们等着看好戏。”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把剥好的花生仁丢进了口中,他正好趁着此事来看看朝鲜王和李稷等人的能耐如何,会采取何种方式来应对这个突发事件。
不久后,正当李云天和雷婷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商量着明天如何就军粮一事向朝鲜王发难的时候,魏义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侯……侯爷,小……小的有罪,请侯爷开恩,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把陈主事给小的的三万两银子都交出来。”魏义进门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云天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魏义听说汉城教坊事情的时候正在城里的堂兄家喝酒,他的堂兄原本在乡下务农,现在沾了他的光,不仅在汉城买了一座大宅子和一些奴仆,而且还获得了官职,一跃成为了两班官宦,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得知陈铭因为军粮一事被李云天给关了起来,魏义吓得脸都绿了,他可是从中收受了陈铭三万两银子的好处,因此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前来向李云天请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向魏义说道,“起来吧,本侯有事要让你去做。”
“侯爷请讲。”魏义见李云天不像要怪罪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躬身立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李云天的训示。
“那三万两银子就不要还回去了,毕竟你回京后也有不少开销。你去见陈铭,让他把贪墨的银子如数吐出来,然后一口咬定把购买军粮的钱都交给了户曹,这样本侯可以保他一命。”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嘱咐魏义,“本侯听说你有一个堂哥进了捕盗厅,把陈铭吐出来的那些钱都给他。”
“小的明白。”魏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没想到李云天竟然会体谅他回京后要在宫里上下打点,随后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向李云天躬身说道,神情激动地前去找陈铭,他清楚李云天先前所言的言外之意,想要让他的堂哥在捕盗厅里收买人心。
捕盗厅是负责汉城府以及周边地区治安的一个机构,隶属于刑曹,是汉城中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权限甚大,如果能将其掌控住后对大明有益无弊。
说起来,魏义的堂哥能从捕盗厅谋得一个差事全是托了李云天的福,如果不是李云天先前让魏义给其亲属争官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这个职位。
魏义去了囚禁陈铭厢房后很快就离开了,陈铭随即面色惨白地向看守他的护卫承认其有失职之责,没有监管好那些购买军粮资金的流向,以至于出现了购粮款被朝鲜国地方官吏贪墨的重大疏忽。
与此同时,魏义召集了使团的人员,声色俱厉地告诉了他们军粮一案的严重,使得那些人乖乖地吐出了从中捞取的银子。
加上陈铭贪墨的银子,魏义一共从使团中追缴了五万两,这意味着三十五万两的购粮款还没给朝鲜国户曹就有八万两银子被扣下,只有二十七万两进了户曹的库房。
从松都商人朴永吉的举报中来看,户曹库房的那二十七万两银子又被朝鲜国的官吏层层克扣,以至于无钱买粮不得不向民间强行征粮。
就在魏义在太平馆向使团人员追缴军粮粮款的同时,朝鲜国归朝鲜王直辖的义禁府士兵倾巢而出,连夜抓捕户曹那些涉及了大明军粮采购案的官吏去义禁府进行审问,搅得汉城鸡飞狗跳,惶惶不安,百姓们偷偷躲在门口向外张望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仅如此,汉城的禁军连夜出动前往京畿道诸府捉拿那些强行征粮的地方官,掌管王命和军务的中枢府已经向那些给明军筹集粮草的江原道、忠清道和黄海道的都护府下达了军令,让其将那些张贴公告征粮的地方官悉数押回汉城治罪。
朝鲜国负责给大明提供军粮的主要是京畿道、江原道、忠清道和黄海道四道,这四个地方分布在汉城周围,不仅运输粮食方便而且是朝鲜国的产粮地域。
其实,并不是所有地方的官吏都敢明目张胆地把买粮改为征粮,除了打着给大明筹集军粮的名义征粮外,有的地方是大力压低粮价从中赚取差价,只有少数地方的官吏还算厚道,买粮的时候给了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
李云天得知义禁府连夜抓捕户曹官吏后微微一笑,看来朝鲜王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与其让自己来审理此案还不如他先把案情给查明,这样既避免了自己过多干涉朝鲜国的政务,同时又能有一个积极的应对态度,实在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