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还想继续胡搅蛮缠表示清化城的门牌没有使用这种奇怪的阿拉伯数字,不过万万没有想到京城的百姓竟然知道阿拉伯数字,而且就连国子监里也在使用阿拉伯数字,这使得她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坍塌,已经无力再行辩解。
“董友才,你可知道为何刚才那些税金印信会被户部的属员做出相反的结论?”李云天见刘张氏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知道她已经被彻底击垮,因此望向了面无血色、神情惶恐的董友才,不动声色地问道。
董友才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哪里清楚那些税金印信从何而来,因此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李云天。
“镇国公,本官也觉得奇怪,为何户部属员会做出不同的鉴定?”这时,赵慕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狐疑地开口询问道。
“赵大人,本公第一次让户部属员鉴定的时候,问的是那些印信是否是交趾官府所印制。”
李云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沉声向赵慕宇说道,“本公见过交趾的税收印信,因此知道董友才拿来的印信确实是交趾官府所印,由于它采用了特殊的材质,因为大明现在无人能仿制。”
“本官明白了。”经李云天这么一提醒,赵慕宇顿时明白了过来,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向那名先前做鉴定的国字脸官员,“本官问你,你可曾见过交趾课税司给商贩开出的印信?”
“禀大人,下官只是负责收藏交趾官府所制的空白印信,并没有见过交趾课税司给纳税商贩开出的印信。”国字脸官员闻言向赵慕宇一躬身,沉声答道,
堂外的百姓这时也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李云天让国字脸官员鉴定那些税金印信是否出自交趾官府,而没有让其鉴定印信的真伪,原来国字脸官员根本就不知道交趾课税司开出的税金印信是什么样。
“告诉本公,你们为何断定这些印信是假的?”李云天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揭开那些税金印信是伪造的证据的时候,这样一来今天的堂审也就可以顺利终结,因此他扭头望向了那名先前断言那些税金印信是假的瘦高个官员,开口沉声问道。
“禀国公爷,交趾课税司在印信上盖的是蓝色的税章,可是这些印信上的税章却是红色。”瘦高个官员向李云天一共身后,高声做出了解释,“而且,交趾课税司开出的税金印信上不仅有大写数字,还有相应的大食数字,这些印信上却没有大食数字。”
赵慕宇闻言恍然大悟,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隐情,大明衙门的公章通常用的都是红印,谁能想到李云天为了彰显税收的重要而在交趾使用却是用蓝色的税印。
随后,赵慕宇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望向了户部的那名国字脸官员,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现在终于明白李云天为何要让国字脸官员带那个黑匣子前来,而且还询问了交趾给户部送来的空白税金印信。
如果赵慕宇没有猜错的话,国字脸官员所带来的黑匣子里放着的就是交趾给户部的一百份空白税金印信,而且税金印信的数量肯定少于一百份了。
赵慕宇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摆在桌案上的那些董友才带来的税金印信,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些税金印信一定来自户部,确切的说来自国字脸官员所带来的这个黑匣子里。
原因很简单,交趾的税金印信采用了特殊的制作方法,因此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绝无仿造的可能,因此董友才的税金印信一定来自官方。
这些税金印信如果从交趾流出来的话,那么一定不会出现使用红色税章以及忘记阿拉伯数字这样的错误,故而只能来自户部。
“打开匣子,查看一下你们保管的物品是否有异!”果然,下一刻,李云天沉声向国字脸官员和那名先前立在国字脸官员右侧的络腮胡子官员,国字脸官员保管空白税金印信,而络腮胡子官员保管税章。
国字脸官员和络腮胡子官员闻言不该怠慢,连忙当众打开了各自带来的木匣,仔细地查验起来。
现场众人立刻被两人的举动吸引,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禀国公,下官这里的空白印信少了三十五份!”很快,国字脸官员就脸色大变,惊慌地向李云天禀告。
“国公,下官的这枚交趾清化府的税章上面有一些红色的印泥。”随后,络腮胡子官员也诚惶诚恐地汇报。
轰的一下,堂外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因为董友才提供的那些税金印信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五份,这一下即便是不用李云天提醒现场的众人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董友才带来的税金印信来自户部的留档,这意味着刘仁一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谎言。
董友才见状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着,脸上苍白得可怕,他先前并不知道那些税金印信的来历,不过现在已经清楚它们从何而来,他这次可谓是在劫难逃。
不仅堂外的百姓,大堂上那三名听审的三法司官员相互间也低声交谈着,三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董友才拿来的税金印信竟然来自户部,这下事情可就闹大了,李云天可是大明堂堂的国公,出了这种事情户部肯定会被三法司彻查。
望着大堂外嗡嗡嗡地议论着的百姓,李云天暗自松了一口气,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使得这场闹剧妥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