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花菜很适合这种粉色调呢。”
父亲那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好人相十足的下垂眼角,这下弯得更低了。
“不过礼志的女生衣服买得还真有品味,妈妈都有点惊讶了。啊,难道是女朋友选的吗?”
“现在工作很忙,没有时间交女朋友。”
花菜的外套,是由自己的同事,检查事务官木内的妻子帮忙选的。
“工作上,还是那么忙吗?”
神谷朝正在发问的父亲点了点头。
“司法修习生大多做了律师和法官,致力于检察官的寥寥无几。托这种情况的福,工作总是堆得山一样高。”
正在说着的时候,母亲又插了一句。
“那么就连约会的时间也没有吗?”
觉得二十九岁的儿子也差不多该成家了的母亲,非常急切地希望自己能有个女朋友。于是一边说着“那个,和你说件好事……”,一边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信封走了过来。而还没等到神谷说出相亲什么的就不必了,花菜就“唰”地拿走了信封,放回到柜子里。
妹妹就那样穿着外套坐在了沙发上。
“好啦,哥哥就不要结婚啦。”
“你在说什么啊。工作越是忙,男人越是要成个家,找个太太来照顾啊。”
“那么就让花菜来做吧!花菜可以把哥哥的家务全包了。”
“我说花菜啊,哥哥可是个检察官,每两三年就要调动一次。下次北上北海道还是南下冲绳,都还不知道呢。”
“没关系,不管去哪我都跟哥哥一起去。所以哥哥不用结婚也可以的。”
“花——菜——”
只要母亲一沉下脸,妹妹就会立刻夸张地抓住神谷的手腕,露出一副胆怯的神情。看到母女俩这样,父亲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谷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微笑。
一家团聚,天伦之乐。看了简直让人发笑。对,就像是别人的事一样。
这份对家族的存在所产生的些许不同寻常的无意义感,恐怕是因为之前见到了久隅的原因。托这次偶然见面的福,在青春期所感受到的,对于家人的无归宿感一口气突然复苏了。
“好啦,好好的外套弄脏了就糟了。快去把它挂在衣架上!”
听到母亲的训话,妹妹一边不满地应了句“是——”,一边站了起来。
因为妹妹的离去而让神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只是对妹妹,神谷时常会像这样无差别地对人产生疏远感。
那些不断接近自己的,所谓“他人”的存在。
这天晚上,在老家留宿的神谷,梦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那是一个关于久隅拓牟的梦。
……被夕阳染上了颜色的教室。
穿着制服的神谷和久隅,沉浸在那一片红色之中。
在离背靠窗站着的神谷不远处的桌子上,久隅支起一条腿坐在那里。和颈上端正地系着深红色领带,制服扣子一直紧紧扣到最上面的神谷不同,久隅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的下摆也凌乱地露在外面。
久隅不耐烦似地撩起前额稍长的头发,耳朵上的耳环同时也隐约闪烁着光芒。
在神谷担任主将的弓道部里,身为一年级新部员的久隅拓牟,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是个态度轻浮的半吊子少年。从春季入部开始一直到秋季,社团活动的出席率都非常差。
虽然中学的时候好像也有学过弓道,但却完全没有掌握拉弓的方法。
无论是道场内的走步还是其它行动,完全和平常走路一个样子。鲁莽而又粗暴。仅仅只是简单地分开两脚,粗暴地架起弓而已。但当他拿起箭拉开弦时——不知为什么,在那个瞬间,不论是视线也好姿势也罢,全都出乎意料地端正协调。然后,毫无保留地,把箭射了出去。令人反应不过来的迅速。
在部员们全都看呆了的时候,久隅的箭还是以不管不顾的爆发力向前突进,就像是被靶子吸引过去一样准确地射中了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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