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秘书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开门见山:“给我一笔钱,数目我来定,我住的公寓也转到我名下。一切就绪后,我会心甘情愿地去除标记,并且离开这个城市。”
顾黔明问:“这样就够了吗?”
话语是平淡的,可偏偏平淡里还塞着一丝讥讽。
刘冬彦望着眼前不大精神的顾黔明,突然发现,对方身上居然一丝信息素都没有了。他的心抽紧了一下,暗想不好,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他自我安慰:不可能,顾黔明不可能舍得伤害他自己。
但顾黔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原来连这杯茶,他都不是为刘冬彦准备的。他是个很少笑的人,偶尔笑起来时,总脱离不了一股商人假惺惺的腔调。
顾黔明慢悠悠地开口:“契合度这种东西,就算你不去除标记,也不是切断不了。”
…………
刘冬彦不敢置信,他不断地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想骗我?顾黔明,抑制剂没用的,我们可是——”
“骗你没有意义。”顾黔明看着茶杯中冒起的热气,嘲讽道,“高契合度果然麻烦,连去除信息素都要漫长的十六年,你高兴坏了吧?”
一般契合度的伴侣之间,alpha去除信息素是不受一方牵连的,无须那么多年。但毕竟,顾黔明是一心要把自己的信息素刮干净了,一点都不留。
比起被契合度牵制的alpha,他宁可做一个平凡的beta。
顾黔明想起自己这些年打的针,吃的药,彻夜无眠的夜晚,就对面前的刘冬彦恨得牙痒痒。但较好的教养使得他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堆积在心中,越发地恐怖。
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能“砰——”地炸开。
刘冬彦无法相信,他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来影响顾黔明的情绪,可顾黔明对于他的信息素真的已经无动于衷了。
他脖颈上的标记,竟然成了一个摆设。
“你这种自私的人,居然舍得伤害自己?”
“我一个商人,只讲究得失。现在,你的标记和信息素对我来说不值一提。钱,我一分都不会再给你,公寓也会收回。这个标记,你要是喜欢,尽管带着过一生,当是我送你的一个礼物。”
他这段话,在刘冬彦听来,极为恶心。
顾黔明却满脑子觉得这杯茶不够苦了,回味也不够甜了。他轻扯了一下嘴角,还不等刘冬彦说话:“不过……”
“……”
“你喜欢的alpha快死了吧?他的两个孩子看来得去孤儿院了。”顾黔明惋惜,“也不是每一个孤儿院都会好好地照顾孩子们。”
刘冬彦失色,脱口而出:“你调查我?”
顾黔明坦荡地点头:“既然你要做我的情夫,总得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活动吧?”
刘冬彦气得发抖,但顾黔明说得没错,如果他不去除标记,等何志旬一闭眼,孩子们就得去孤儿院。
当下,不是和顾黔明争执的时候。
这些年,他虽然拿着顾黔明给的钱,但却因为何志旬的赌瘾,一分钱都没存下来。甚至在何志旬的甜言蜜语下,刘冬彦鬼迷了心窍,省吃俭用地去抚养何令。
而他与何志旬的相处也总是时好时坏,每次不想继续下去了,何志旬就会深情且自责地恳求他的原谅……
然后原谅了,何志旬就继续赌博。反反复复的,怎么也好不了。
起初,刘冬彦不敢找顾黔明狮子大开口,是因为他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有了别人,他怕顾黔明会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现在,他必须敲到一笔新的钱,才能在日后维持生活和抚养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别忘了,我有你强制标记我的证据。”
顾黔明最是期待这一句:“这些年,给你的每一笔汇款都有记录,公寓也在我名下。你身为我的情夫,不该拥有我的标记吗?”
“顾黔明!”
顾黔明步步逼近:“当年你摔碎的那瓶alpha催情剂,是邱总的母亲给你的。你原本是想用在他身上的,对吗?”
刘冬彦浑身一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在各个地方驱赶你的,其实是邱家的人,你明明知道的。可你居然还是把这一切,算在了我的头上。就因为我们有高契合度,我是你最好把控的对象。”
调查得越多,越是令人发笑。
刘冬彦打死不承认:“你这样算计我,用孩子逼迫我,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他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盲目地踩到了顾黔明的底线上:“陆秋远那朵白莲花也知道你也这么卑鄙吗?哦,我差点忘了,十六年前他就不要你了吧。他还真的说到做到,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啊?”
“咚——”
一声巨响,刘冬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黔明单手抓住衣领推按到了墙上。就算是没有了信息素的alpha,依旧气势吓人。
刘冬彦被撞得疼了,大气不敢出,一身冷汗顿时搅乱了镇定的思绪。
他开始慌乱、害怕、恐惧。
顾黔明连呼吸都不允许他发出一丝声音来。
盛秘书听到声响,怕出事,忙不迭地推开了门。
只看见往日里淡漠的顾黔明涨红着脸,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对着眼前吓破了胆儿的oga嘶吼道:“你当初算计我的时候,你不卑鄙吗?你一次次地破坏我和秋远的关系,秋远始终不同意强制拿掉你的腺体,他不想害死你。可你呢,你却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让他崩溃,让他……”
让他下定决心疏远我,和我陌路。
顾黔明咬牙切齿,这份恨意,他打碎了无数次往下咽,忍着憋着,一口恶气,全然是滚烫的铁砂。
“契合度之下,我们都是罪人。刘冬彦,你不是要和我一起下地狱吗?”
我的地狱已经烧了十六年的罪火,总算把我的信息素燃至枯竭,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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