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复杂别扭的关心,苏沫笑了笑,她一面全力抵抗着一面脑中传音道:“谢谢关心,我本来想着若是有机会就为你寻个身体,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丹朱有所动容,她沉默一会儿还是慢慢开口:“如今看来我要和你一起赴死了,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弟弟。”
“他我放走了。”
“什么!”
“嗯,就在刚才。”
“……为什么这么做。”
“就是觉得,这样做你会好受一点,你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傀儡,竟然是早就已经定好的剧本,那就让遗憾尽量少一些吧。”
“你甘心吗?”
苏沫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的失落,“不甘心,但是我想让我这一事无成又短暂的人生有点意义。”
即使这个世界对她如此残忍,她还是想与之共舞。
苏沫的声音轻轻颤抖却伪装成轻松的样子:“喂,你说,我转世之后会不会再遇见师父,师父还能不能认出我。”
这样悲伤的样子让丹朱有些欲言又止,苏沫是她的转世,可是苏沫终究不是她。而苏沫再转世,那个转世的她也不再是此世的苏沫了。
丹朱摇摇头,语气无奈:“我不懂爱,但身边亲近之人皆因爱情与我越走越远,若终成怨偶,不如就此放下,不要到了来世还要互相折磨。”
苏沫眼睛黯淡下来,她喃喃道:“也是。”
这像她最后的妥协,至于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丹朱无从得知。
蓦然丹朱突然猜想,秦筱归或许也去找过汐儿的转世,可转世并不是他心中汐儿的样子。
丹朱扶额笑了起来,不知是伤感还是嘲弄。秦筱归将她沫意识唤醒,让她眼睁睁看着一切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当然让她伤心。
可此刻丹朱却在想,最可怜的并不是她,而是这些沉溺于爱中的人,那沧钧山高台之上坐着的人其实远比自己可怜的多。
同为转世者的你难道就没有过迷茫吗?靠着这股恨一意孤行,秦筱归才是如今最像怪物之人。
丹朱想着想着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苏沫正全力抵抗师父的音功,突然听到这突兀的大笑让她运功突然一个不稳,好在抢救得回来。
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突然笑什么?”
丹朱看着她,这个和自己有种特殊关系又完全不同的人,她的心突然沉下来,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有些累先睡了,秦筱归竟然安排好了,你就一定不会在这里死。”
心脏的撕裂感越来越严重,苏沫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声音稍微虚弱了些:“我可不会感谢他。”
战场上空苏沫和秦溪竹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下方战场人妖两族也是各不相让,妖族稍微占点优势。
转眼间已是尸山血海,两族战士死伤过半。
浓重的腥气浸染了这一方天地,众人杀红了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血腥气汇聚成一缕一缕丝状物朝着妖族领地而去。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沧钧山之上秦筱归通过水镜观察着战场,看到苏沫扔铃铛这一幕他眉头一皱。
随即莞尔:“这丫头还真下得去手,成熟得不像是十七岁,相比之下溪竹就逊色了些。”
“你真要做那么绝吗?”
覃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秦筱归脸色不耐:“你自身难保,管那么多作甚?”
覃归并不意外他的态度,他并不害怕,而是再问:“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当年的仇你该报的都报了,为何还要如此。”
像是懒得和他废话,秦筱归自动忽略了他的声音。
秦筱归站起身,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抬步走向殿外。
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答滴答的雨声搅得人心神不宁。
雨滴拍打着竹叶,秦筱归停下脚步看着殿外一株墨竹出了神,他恍惚间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让人平静下来。
好像之前阿汐最喜欢看这雨天,她会伸展自己的本体,让雨滴清洗她的叶片。
依稀记得她是个爱笑的女孩,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嘴边有两个小酒窝。还想回忆起更多细节,可多次转世记忆缺失太严重,竟是怎么也记不起她的脸。
她的脸就像这雨景一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你的计划和阵法我都研究过了,若是阵法大成,光靠四个灵魂纯净的人根本不行,第五个是谁?沈怡欢吗?”
覃归的声音将秦筱归拉回现实,他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覃归太过弱小的缘故,所以一大半时间他的意识都是在沉睡。
所以他并不知道,沈怡欢此人并没有那么单纯。
难得心情有些愉悦,秦筱归嘴角上翘:“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惜你那天真的师父还妄图拯救你。”
覃归一惊,“你想怎么样?”
秦筱归不再欣赏雨景,他继续向前走,穿过层层回廊往朝辞峰而去,“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了,你又能阻止什么?我转世无数次,你这一世是实力最弱的。”
他又呵呵一笑,语带讽刺:“不过你那师父也挺着急的,看来等会儿就要到了。”
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仔细一看是沧钧山弟子,他跳下飞剑之后又快步追上了秦筱归,随后单膝跪地禀报:“宗主,镇启宗公孙引公孙长老求救,两位师姐也随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