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杨乡长只好同意,他又把老杨头叫过去单独嘱咐了一遍,众人吃了早饭便上路了。
从乡政府到虎头岗已经没有公路了,尽是那种越野车也无法应付的山间羊肠小道,老杨头箭步如飞的在前面带路,众人紧随其后,开始翻山越岭的艰难跋涉。
刚开始的时候,小伙子们都是气壮如牛,走路虎虎生风,可是一小时后步履就都放慢下来,呼吸的声音也急促起来,山上的气温还很低,十几个人排成一列低头走路,一团团口鼻里呵出的热气腾空而起,如同一列低速运行的年久失修的火车。
山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山高路险,但是风景极好,初春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新发芽的绿色,朵朵白云近在咫尺,感觉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老杨头把钢叉往地上一戳,说:“歇会脚吧。”说着从老羊皮袄下面拿出一个狗皮包裹着的水壶,拔出软木塞请我:“来点!?”
秦天接过来一闻,居然是烈酒,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老杨头说:“自家酿的高粱酒,不是啥好玩意,就是够劲,解乏。”
老杨头笑了,坐在山石上摸出烟袋来点烟,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抱一坛子走。”
秦天欣然同意,信手翻转着手里的水壶,问道:“这水壶有年头了吧!?”
“有六十多年了。”老杨头吧嗒吧嗒抽着烟说道。
“是我爷爷的战利品。”杨兵在一旁插嘴道。
“哦!?”秦天大感兴趣,解开狗皮套子一看,果然是军用水壶,铝制壳体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但有三个红笔写的汉子依旧清晰“井野良”。
“这是岛国鬼子用过的水壶!?”秦天惊讶道。
“对,我爷爷杀了几十个鬼子兵,缴获战利品多了去了,还有三八大盖王八盒子和指挥刀呢。”杨兵忍不住又插嘴道。
老杨头笑呵呵的点头:“都缴公了,家里就留了个铁帽子烧水用,还有这个水壶。”
秦天对老杨头肃然起敬,原来还是一位抗岛老英雄呢!
回头再看那些伙计们,原本整齐的队伍此时已经七零八落,如同羊屎蛋一般散落在山间,一个个穿着色彩斑斓登山服的小伙子气喘如牛,手脚并用的爬着,最先上来的是陆万和猴子,这俩伙计不是一般人,虽然每天都坚持锻炼,但还是比不上老杨头和秦天的速度。
“老爷子,虎头岗还有多远啊、”刘飞哭丧着脸问道。
“过了桥,再翻两座山就到了。”老杨头手扶钢叉,指着远处雾蒙蒙的大山说道。
过了一座铁索桥,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连续翻了两座山头之后,虎头岗就到了。
这是一个位于山窝中的自然村,放眼望去,炊烟袅袅,四五十户人家的草房错落有致,枝头杜鹃在鸣叫,山坡上野花烂漫,一派与世无争的山村田园风光。
“这就是我家,虎头岗。”杨兵说完,撒开脚步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啊~我回来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狗从村里冲出来,扑在杨兵身上又是舔又是闻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走出来,望着这帮外来的陌生人。
山民们极其热情,把客人们让到自家屋里,烧水劈柴,杀鸡宰羊准备做饭,村里有头有脸的男人陪着客人在屋里说话,孩子们和狗在院子里聚集着,不时探头探脑,女人们则忙着烧锅炒菜,村里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虎头岗很穷,穷的超乎想象,除了村里有一部电话机,一台收音机之外就没有电器了,照明用油灯,烧锅取暖用柴火,房子是山石砌成,茅草顶上压着石头,屋里家徒四壁,所有的家当拿出去都换不了几十块钱。
唯一吸引眼球的是杨兵家墙上的奖状,从四十年代的边区政府发放的民兵模范到六十年代的大比武,七十年代的二等功,杨家祖孙三代的荣誉都挂在墙上。
满门忠烈,这是秦天唯一能想到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