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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娜塔莎走出病房,接了个电话,护士走进来,给希斯莉挂吊水。史蒂夫向希斯莉告别,他嘱咐她养好身体,按时吃饭。希斯莉一一应下。

病房又空了。

希斯莉靠在雪白的枕头上,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药水冰冷,流进血管,有隐约的疼痛和酸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她不去盯着右手背里那根让她胆寒的长针,转而看着自己的左手背。

她的手乍一看毫无问题,然而静脉所在的一小条皮肤上满是针孔留下的疤痕,时间太过久远,可它们依然清晰地泛白,一长串一长串挤在一起,有四五十个。

希斯莉都不需要数,她记得右手背上的有更多。

“我以前也经常生病。”她自言自语道,“都要靠我自己撑过去,我自己打电话给医院,订出租车,买药吃。我每次都安慰自己会没事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所以今天我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来看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肯,我并不为独自一人感到难过。”

希斯莉微笑着,温柔的,眼神却茫然若失,仿佛要躲雨的人在屋檐下站了很久,雨却不肯停,淋湿了她的脚尖。

“我猜,我只是有一点点希望,有人能稍微陪我一下。”

她又笑了一下,看向玻璃窗外的景象。炎炎夏日里的纽约,朝气蓬勃,反射出那些强烈而干净的太阳光,即使是病房的寂静里也无法磨灭这样直观的热情,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那些风里摇曳的绿树,来来去去的流云。

满眼亮堂,满眼模糊。

希斯莉渐渐睡下了,女孩子蜷缩着身体,像小猫打盹,然而不一会又舒展开来,只有搁在小桌上打吊针的手是老实的。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一架来自哥谭市的私人飞机已经在纽约安然落地。

第10章 拔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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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希斯莉离开了他,还是他没能护她周全?

不算漫长的飞行过程中,布鲁斯·韦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疲倦的皱起眉心,眼皮在假寐状态下无意识地轻轻抖动。离纽约越近,他的内心越翻江倒海,面上的神色也越发镇定自若。

那个小小的婴孩,流着和他相同的血,他发誓要保护她、要给她全世界最优渥和快乐的生活,却从未见证过她的出生,并在后续的时光中缺席了十五年。

布鲁斯可以预见到这个变得陌生的女孩儿会有什么反应。她大概会震惊于他的身份,进而产生委屈和埋怨的情绪,就像每个普通的十六岁女孩儿一样,也许她还会哭,会不解,会质疑。他让她在外面受了十五年的苦,她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更糟糕的是,他很难劝服自己把她带回哥谭。他很清楚,哥谭不会接受她,他的羽翼下终会有防不到的冷箭,任何哥谭人都一定遭受一定程度的意外,正如哥谭最终会自我腐烂。

但布鲁斯冷静思考对策时感到了困难。静心变得非常难得,布鲁斯发现自己时常走神,婴孩的笑脸和证件照上女孩子模糊不清的容颜彼此重叠,像遥远的星星一样闪烁。

希斯莉不是意料之外。

她是失而复得。

迟来的隐痛,在看见纽约明亮的阳光时,刺伤了布鲁斯的眼底。他走出飞机,站上自动扶梯,呼吸到充满尘嚣的陌生气息,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日是燥热的、暑意的,布鲁斯的指尖却一直冰凉。

一辆黑色宾利无声且敏捷地停在医院门口。

病房门一点一点被人推开,走廊灯带进了浅浅的影子,蜿蜒到病床边。

不到二十四小时里遇见两场恐怖片情形,但希斯莉对此毫无所觉。

女孩子整个小脑袋都扎进了被子里,布鲁斯看不见她的五官,只有一小侧乌发遮不住的脸颊,能看出在这场酣梦里睡的微泛血色。吊瓶里的药水快见底了,她搁在被子外的一只手,腕骨细得一掐就断,苍白,淡青,指节细长,漂亮的像大理石质的雕刻品。

小桌上搁着一束花,没写卡片,但看颜色和花卉搭配明显是用心挑选的。

病房里电视被调成静音,窗户关的很严,只有空调偶尔的风声,和女孩子安谧均匀的呼吸声。

不到一秒钟,布鲁斯不动声色的推翻了之前关于这个孩子全部的想象。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希斯莉甜蜜的睡相,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病房门重新合拢。

心情变得异常平静的布鲁斯不再焦虑于几小时的等待,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站着他的保镖们,迪克正坐在家属等待椅上,不出声的对他露出一个坏笑。

“终于安心了?”布鲁斯看见他最大的养子做着口型。

布鲁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们不知道,肯正平静地听着他们的动向。他没有吵醒希斯莉,只是因为他认出了布鲁斯的脸。

肯依旧坐在倒塌的横木上,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他的刀。

金属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希斯莉,醒醒。

“……怎么了?”

希斯莉睡得双眼朦胧,她觉得自己又变得稍稍有些过热起来。她睁开眼,长睫轻眨了几下,眼前好一阵都是模糊黯淡的光晕,鼻腔和口腔内传开了熟悉的干燥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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