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错愕,浑身都僵硬了:“你们……我……怎、怎么回事?”
善逝凑过来,“你终于醒了,我和司马致都等你好久了。”
路易情不自禁往后一退,后背抵住树干,惊讶得话都说不清楚。他双手聚在胸前,嘟哝:“我是在做梦吗?”
头顶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是做梦也没错。”
路易仰头看去,一身甲胄、披坚执锐的致正坐在树上,他微微低下头,脑后梳起高高的马尾。他的英俊,与司马致、善逝截然不同,或许是自诞生起就孤身一人,也或许是那三百年的遭遇,致显得有些阴郁冷漠。
善逝摊开手,满不在乎道:“我们现在就是一缕执念,执念你知道吗?”
路易诧异,没能理解善逝的话,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没太懂。”
司马致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扇子上绣着灼灼桃花,却并不显得轻浮,他说:“我们是留在招摇树梢的一缕执念,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我们代表了你在当时最放不下的东西,以为你得不到解答,所以才没有消散,反而一直留在桂花树种,等待未来的自己告诉答案。”
他含笑合上扇子,指了指树上那个阴郁的青年:“譬如他,你知道他最放不下的是谁吗?”
“雪灵。”路易想都不想,直截了当道。
致牺牲时十九岁,被抛尸在红莲道,随后以魂魄的状态苏醒,沿东墟江逆流而上,来到冥土赤水边,然后遇见了尚且稚嫩的雪灵。他与雪灵乃是兄妹之情,他也的确将雪灵当作了自己的妹妹。
在被九阴君捉住,投入雷渊、鬼蜮的两百年里,他止不住地憎恨,憎恨雪灵的欺骗,憎恨九阴君的恶毒。直到被关在极北九幽冰洞时,只有雪灵同他朝夕相伴,而他也渐渐直到自己的身世。
一个因阴谋诞生的灵魂,即便不是雪灵,他也会落入九阴君的掌心。
善逝笑了起来:“看来你确实找回了过去的记忆。”
致跳下树,稳稳地落在地上,路易与他对视,发现致的眸色极深,几近于黑色,如同出鞘的长剑,整个人身上都缠绕着冲天的煞气,叫人不寒而栗。致上前一步,与他靠近,他垂下眼帘,道:“雪灵现在还活着吗?”
“她魂飞魄散,”路易不自觉地抚摸粗糙的树根,情绪低落,“在我眼前化成飞雪,不知道飞向何方。”
致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淡。他颔首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她很愧疚,说自己为虎作伥,能魂飞魄散,洗去罪孽,倒是最好的一条路,”路易说,“你难过吗?”
致没有回答,反倒定定地看着他:“那你难过吗?”
并不是很难过,路易抚摸自己的心口,即便他拿回记忆,也只像是在看电影,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即便雪灵同他交情颇深,可他还是无法与过去的自己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