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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这次贴心得多,提前问逢鸳:喜欢怎样的高矮胖瘦?发色如何,情史如何,能力又如何?逢鸳勾完了一整张选择题,最后依然在机场等新搭档登场。
他每个选项都和摩柯反着选,果然等来了一位白发男子。男子白发白衣,提了一只长匣子,站着与他握手。逢鸳说:“你好,我叫逢鸳。怎么称呼你?”男子沉默了一下,才简短回答:“别时秋。”
“别先生,”逢鸳奇道,“你似乎也不喜欢说话啊。”他将那张选择表递过去,问新搭档:“你看一下,觉得自己都符合上面的选择吗?”
别时秋一头雾水地看完了,问他:“这是什么?”
逢鸳说:“我对搭档的要求。”
别时秋坦白:“我只是恰好有空才被派来的。”
“又被殷怜善骗了。”逢鸳准备把表撕了,别时秋却拽着没放手,指向最后一行说:“不过,逢先生,这一项我是绝对符合的。”
最后一项是个人能力,逢鸳勾选了能力极佳。别时秋补充:“我参与过多项极危任务了。”
只有这一项最重要,逢鸳没有怨言了。眼见他满意了,别时秋担忧地问:“逢先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次任务也是极危,”逢鸳还是把表格揉皱了投进垃圾桶里,指向别时秋,“别拖我后腿啊,搭档。”
殷怜善并非完全的丧良心,提前将摩柯的任务档案发给了他们二位。档案记载,某山村里疑似出现新型寄生生物,已控制多位村民制造了屠户血案,需要外勤人员调查。这任务起先并不重要,按理说派不到摩柯手上,不过逢鸳休假去了,他离开逢鸳,再没有别的事做,干脆领命前往。现在他失联了,多批低级外勤也有去无回,事态悄然升级。
多起屠户血案都比不上外勤失踪重要,逢鸳早知道组织的三观大有问题。
别时秋话少更胜摩柯,摩柯还会想方设法与逢鸳搭腔,别时秋登机后只会睡大觉。他睡起来无声无息,逢鸳几次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个人。看别时秋的安详样子,逢鸳怀疑自己被杀死在旁边他都不会醒。这也算能力极佳吗?逢鸳只有祈祷殷怜善至少别在这一点上作假。
他觉得将很难与别时秋相处,但他撞了大运,不用与别时秋相处太久。他们由驴车送到村口,赶车人放下他们,钱都忘收就跑了,留下他俩透过望远镜观察村庄。
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人,没有鸡犬,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他从树冠看到树根,在树荫里看见了摩柯。摩柯蜷在树下,看起来也在睡觉,他的搭档怎么都这么悠闲?别时秋没有认出摩柯,只说:“好多尸体。”
确实有许多死人。摩柯是睡在树下,也是睡在尸堆中,他头顶是浓绿的枝叶,身下是赤红的土地,遭血浸透了,已经干得发黑。
逢鸳看得更仔细点,经高倍率望远镜确认摩柯的胸膛还在起伏,提醒别时秋:“别先生,有一个还活着的,那就是摩柯。至于他身边的其余人,我觉得是他杀的。”
“你怎么知道?”
“都是割喉死的,他喜欢这么干。”
“死的都是组织的低级外勤。”
“是的,所以我现在还在这观望,没有冲上去把他抓回组织,”逢鸳放下望远镜,问别时秋,“村里的寄生生物是什么,组织有结论吗?”
别时秋翻出档案:“只说初步怀疑是实体寄生,靠污染水源感染人体。”
“摩柯再蠢也不会去喝村里的水,看来不是实体寄生,而是精神寄生了,”逢鸳忍不住骂,“溯源部门一群饭桶!”
他们得摸清摩柯的行为规律,由是在村外观察了一整天。摩柯行动起来像只野兽,睡醒了就离开去觅食逢鸳突然想到,摩柯这些天都吃什么?他不会变成食腐动物了吧?,而后大约是跳进河里沐浴了,又湿淋淋地回到树下继续熟睡,如此反复。别时秋好奇:“他为什么把那棵树当作据点呢?”
香樟树,逢鸳想起来,他与摩柯是在香樟树林里见面的。
他隐约有了计划,向别时秋确认:“别先生,你能带我靠近摩柯而不被他发现吗?”
他看过别时秋的档案,这人可以隐形,毫无疑问能接近摩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带上自己。别时秋问:“靠近他做什么?”
逢鸳说:“我能读心。你带我靠近一些,我就能听见摩柯的想法。”
别时秋惊讶:“读心?你有这种能力,却只做文职?”
“能力越大责任越小,”逢鸳不耐烦地问,“你可以做到吗?”
别时秋显得挣扎,最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能力真相和盘托出:“我并不能像变色龙那样改变外观,也并非有一件隐形衣。我是靠想象来达成隐形效果的。就是说,我只要想象自己并不存在,就能真的将自己的存在抹除。说是隐形,其实连气味、体温、重量都一并消失。目前这能力只对我自己起效果。”
“你做不到啊。”别时秋长篇大论了一番,逢鸳只提取出这个信息,对他失望了。然而别时
', ' ')('秋呼了口气,小心地提议:“逢先生,我不是有意冒犯,但你愿意吻我吗?”
“什么?”逢鸳震悚地看着他,想不通组织从哪找来这性欲胜过任务的狂人。别时秋尴尬地解释:“通过亲密行为,或许我可以将我们想象成一体,让你也隐形。”
逢鸳错怪了他,却继续震惊地冒犯他:“你每次都和搭档接吻吗?”
别时秋声明:“我之前一直独自行动。”
逢鸳放心地扯过他的衣领,左右观瞧,觉得吻这个人并非一件太为难的事。在他低头前,别时秋说:“逢先生,你的能力也恰好很有帮助。隐形后我的声音也会消散,但你可以读我的心。”
“我不会读你的心的,”逢鸳掐灭他的幻想,“那太累了。”
为确保行为足够亲密,逢鸳亲吻时甚至咬破他的唇角。别时秋受了伤害,苍白的面容仍然泛红。一吻之后,他抚摸自己的伤口,茫然得像失了魂。逢鸳担心地问:“别先生,你还好吗?你还记得应该干嘛吗?”
“请握住我的手吧。”别时秋回了神,向他伸出手,哑声说。
逢鸳握住那只消瘦的手,将手指嵌进指缝,与他十指交握。别时秋的手指始终颤抖不止,逢鸳不知道那是他的能力导致的,还是他的心也正在如此颤动。他当然可以读心,可读心真的太累了。
倏忽间,别时秋的手就从他的手掌中消失了。逢鸳低下头,也没见到自己的身体,而是直接看见了他站立其上的土路。当他走动时,路上的落叶也不再被踩得沙沙作响。
成功了。看来在别时秋的意识中,此时此刻他俩已然是密不可分的一对了。
他不知道别时秋现在在哪儿,但想来会跟着自己行动,便放心地朝摩柯走去,一直到堪堪可以读心的距离才停下。他先听见摩柯的心跳,然后听见了其中的人声。听见那声音,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这座村庄中的寄生生物会将宿主转化为野兽,兽性压倒人性,人们是为了食欲或性欲彼此残杀的。而摩柯杀人,只因为倒血霉的低级外勤想要带走他,靠近了香樟树,侵犯了他的领地。
摩柯的心已经被寄生生物吃空了,只剩一个声音持续呼喊:逢鸳,逢鸳。那声音太大太密,要把逢鸳震聋了。
逢鸳不清楚别时秋能否看见自己的动作,总之竖起手掌,示意他停下别动,独自接着向前,离开了别时秋的能力范围。踏出某一步时,他的身体蓦然一沉,向登月结束返回地面似的,整个人突兀地现了形。他已站在摩柯面前,摩柯还在睡着,如此疏忽,难以想象是如何制造这一地血案的。
“摩柯。”逢鸳喊他,声音极轻。然而摩柯立刻醒了,跪坐起来仰望天降一样的逢鸳。他的眼睛都没有聚焦,似乎神智不清,全凭本能。逢鸳把他散乱的额发从脸上拂开,单手掐着他的脸,不让他乱蹭。看清这张脸还是干净的之后,逢鸳才说:“别传染我,也别把我的舌头咬掉了,不然我真会杀人的。”
他俯下身,又吻了摩柯。
摩柯这下有了理智,至少是感到了痛苦,弓起腰身剧烈地颤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指甲在脖颈上划出血口,十根手指都被染红。“出去……”他嘶吼着,“滚出去!”
不多时,他静止了。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攥住逢鸳的裤腿,逢鸳不为所惧。等摩柯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果然一点凶性也不剩,又是一双人的眼睛了。但里边流下泪水,也流出血,鼻腔里还蜿蜒下一道血痕。好惨啊,逢鸳想,他好久没见过这么凄惨的摩柯了。“我不是对您说的,”摩柯这般虚弱而凄惨地向逢鸳解释,哀求他,“我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请您不要抛下我。”
“任务完成了,”逢鸳向身后澄清,“别先生,我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接吻狂。”
没有人回答,逢鸳回头看去,路口处别时秋带来的匣子都不见了。他走了。
“别先生是谁?”摩柯警惕地问。
“某个外勤人员。”逢鸳把他拉起来,想到更重要的事情,问他:“摩柯,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天你都吃什么?”
他问得过于严厉,摩柯怔了一下,努力回想:“野果……”
逢鸳安心了。
“生肉……”摩柯补充。
逢鸳的表情难看起来,虽然刚才的吻一触即分,他还是反胃地扯住摩柯来回摇晃,质问他:“什么肉?你没有吃腐肉吧?没有吃尸体吧?!”
他瞧上去要崩溃了,摩柯被吓得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吃了生鱼!”
忍住……逢鸳劝自己,忍住啊,就当摩柯只是吃了几顿刺身……
他根本忍不住,给了摩柯一拳,又给他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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