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是宁州人,很是喜欢这种糕点小食。
但京城这边,花样模子多,从小就听说京城大户人家吃食更为讲究。
果然,今日见尉迟书这东西端上来,白白粉粉,却是海棠花的样式,中间一点红蕊,做的栩栩如生。
“皇上今日不去勤政殿么。。”
尉迟书说完,暗自觉着自己多事,听在杨淑妃耳中,还以为是见不得皇帝对自己好,白日多陪着自己一会儿。
实则,尉迟书是觉得,大约元熙帝不会对这些女人家的事感兴趣,想要走,又怕找不到理由。
所以顺口问了句。
或者,尉迟书并不喜与元熙帝相处,仿佛他在自己就会不自在。
跟人正常的讨论聊天都会非常的不自然。
元熙帝没开口。
尉迟书把香糕分给皇帝,淑妃。
杨淑妃试了之后,越发的喜欢。
“里面用了白糖,盐,香料,特别是甘草粉,尤其是牛乳不能少的。”
“这可奇了,为何做糕点却用盐巴,我们那地方,宁州便不如此”
尉迟书笑道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复杂的味型,有时比单一口感层次丰富,就如同川菜的白菜百味,糕点放盐,做菜放糖,只要味觉上不要颠倒了主次,做出来的食物,并不会差的”
杨淑妃道“没想到贤妃娘娘懂这么很多。”
尉迟书道“臣妾是府中嬷嬷,伙差学来,不过也懂点皮毛而已”
实则尉迟书并不喜甜食,但是不过用来膈应元熙帝而已。
“这红的部分是。。”
杨淑妃问的是那花蕊部分。
尉迟书也不令色赐教
“果酱,可以用草莓,亦可以用蓝莓,如果觉着甜,便少放些糖”
“如果加了玫瑰粉,糕点更有一种芳香,但就是个人口感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般。
元熙帝坐在座位上听两位女人讨论吃食。
尉迟书觉着,如果是她她便待不下去的,可元熙帝就是没被激走。
*
挺失败的。。
然后,她再寻了些话,带着墨棋跪安了。。。
*
晚,元熙帝来到长乐宫,尉迟书起身相迎。
元熙帝神色淡淡,扯了裤袍,进了内室,在榻上坐下。
“尉迟书,你今日要准备哪些吃食,要给朕讲解讲解么。。”
尉迟书从后面跟上来,听着语气都知道皇帝在说什么。。
她假装无辜的问。
“皇上晚膳没吃饱么。。”
皇帝抬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别去惹别苑宫嫔,你就每次安安分分待在长乐宫”
尉迟书听着这话有些吃味。
“皇上是怕臣妾得罪你的宠妃么”
“尉迟书,你是嫌命长么。。”
皇帝的眼神有点冷,声音也凉的很。。。
尉迟书就不懂了
“她命长不长跟她结交妃嫔怎么了,难不成,她得罪了他的宠妃,他还准备要她的命。”
元熙帝叹了口气。。
将她拉过来,一把拢了扯如怀中
“朕怕你应付不了后宫这些,你少去,朕也安心些。。”
*
过了两日,元熙帝还是让左伦来请平安脉。
左伦仔细把了脉。
结果是没有。。
尉迟书看得出皇帝眼中的失望。
*
翌日,贵妃,淑妃,贤妃,几个贵嫔,便一起在万花亭赏花。
“今日,大家且饮这茶,可是越州的寒茶”
淑妃捧起杯盏,汤味清苦。
“贤妃上次的糕点本宫受教了,今日本宫亲自备着茶点,寒茶,凡是身冷之人不能饮的。”
“但是在座的姐妹,应当都饮的”
杨淑妃又特意看了眼尉迟书
尉迟书拾起茶盏,不过才饮了一口。
肚中便一阵痛。
*
引了汤药,她闭上眼,翻身继续睡
好不容易入梦,却是梦魇不断,胸口闷的喘不过气,胃里一阵翻搅,疼的难受,喉咙里涌上一些异物,她忽的睁眼,立即起身攀着床沿无力的干呕
墨韵听到动静进来,脸色骇然大变“娘娘——”
“水…。”干裂的唇边字句破碎
慌忙的练了杯子倒了水递到她唇边,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头滑下去,脸色才稍稍好转
“娘娘…刚才吓坏奴婢了”墨韵扶着她坐起来
“墨棋呢?”
“去请大夫了?”
“娘娘,你留了好多血”
尉迟书蹙眉。
“皇上刚在这里,现在走了。”墨韵道,看得出皇帝的脸色不好
“皇上让请院判大人”
正想着,外面传来轻轻的步覆声,墨棋已经进来打起帘子,后面人跟进,一身普通的御医朝服,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圆润的下颚,下巴留了小络山羊胡,整个给人一种神精气足的感觉
墨棋面无表情对墨韵道“你先下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微臣给贤妃娘娘请安”一旁弓着身的太医立马跪下去
“李太医多礼了”尉迟书笑,眼看地上,慢悠悠的口气“本宫记得在王府的时候大人就跟父王关系交好,进宫前父王也多次在本宫面前夸赞大人医术超群,德行端懿,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托付,却不知大人肯不肯领父王这份情?”
跪在地上的人冷汗涟涟,四肢都贴到地“娘娘言重了,就算没有王爷的嘱托,微臣也是自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么?”坐在床上身体靠在软枕上一声轻笑“难得大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墨棋,还不赶快把李太医扶起来,顺便把好茶斟上来,可不能怠慢了”
“微臣不敢。微臣还是先替娘娘把脉”
李太医起身,走向床头弓身坐下,墨棋上前把尉迟书的右手支出来,放在床沿,纤细净白的手腕一块透明的红色丝帕搭在上面
几根发黄厚茧密布的手指隔着丝帕落在脉搏上,眯眼斟酌了半响,眼眸忽而飘忽,忽而松快,忽而深邃,尉迟书在一旁怔怔看着,也不言语,倒是墨棋脸上已有急色
终于,手指移开,太医急忙低头跪下,诚恳说道:“娘娘的确小产了”
尉迟书愣住,眼看向墨棋,墨棋亦是怔怔的神色
“太医有什么话请直说”她收回手,神色淡淡
“微臣听说了,娘娘脉息一直是左伦负责,或许左伦医术不精,但是娘娘的确怀孕,现小产了”
“依微臣诊断来看,娘娘的身子虚亏,使得体内寒气聚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来又误食一种寒气较重的饮食,所以诱发了病症,腹痛不止”
“这么说,娘娘的腹痛是因为——”墨棋面色倏尔苍白
尉迟书冷冷瞥了一眼,面上无起伏“难为李太医了,快起来,墨棋,赐坐”
李太医连忙言谢,坐在对面的梨木椅上,小丫头端了茶上来,连忙用手接了,礼貌的挽起衣袖,揭开盖子,
“太医看看,这越州寒茶”
李太医快步过来,端起尉迟书手上的茶碗,眯眼仔细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叶片半响,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微黄的眼转向尉迟书,肃容道“这越州寒茶虽清新撩口有祛热之效,但绝不适合当下娘娘,娘娘有孕却饮此茶,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是普通人,若身有寒,也饮不得”
尉迟书忽而变了色“怎么说?”
“腹内寒气一直不断,葵水不止,长此以往下去,病情反复,恐怕。恐怕就会与龙脉无缘”
尉迟书怔在原地,半响,突然一拍床沿,眼盯着墨棋“这茶…!”
“娘娘。这是越州寒茶,贵妃娘娘应该那么大胆,贵妃娘娘定是不知道娘娘有身孕”
当真是巧合么?
“你起来”她眉眼黯然,浓浓的阴气纠结,团成一团,有些丧气“墨棋,把妆台上的盒子拿过来给李太医”
墨棋连忙起地缭缭两步,转身从妆台上捧起一个彩纹盒子走到李太医面前,打开,里面金光一片
“娘娘——”太医脸上骤然变了色,诚惶诚恐跪下“微臣承受不起”
“你当然承受的起,本宫以后还有的是事要劳烦大人,大人不收就是不想领本宫的人情”她忽然转头,温婉的笑意带眉梢
“本宫是看李太医一直辛辛苦苦为天朝国的皇室不辞辛苦,劳心劳力,这只是想向大人表达一点本宫的心意而已,难道大人是嫌弃本宫,不肯收下”
“那。微臣收下…微臣一定极尽全力效劳娘娘”
她笑,撩开视线,脸骤然冷下来“墨棋,替本宫送李大人”
墨棋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