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往上爬的大路上不少人,往下的人也不少,是烧香祈福的善男信女,风雪挡不住他们。
三人爬到顶也没看见徐正则他们,安歌觉得可能走小路了。徐正则对山上熟,山也不陡,不怕徐蘅走不来-她小脑不发达,容易摔跤。
这里一样有人卖吃的,方旭闻到臭豆腐的香味,两只脚挪不开。摊主立马招呼,“来来来,辛辛苦苦把东西挑上来,照顾点生意吧。”
方辉付了钱,和安歌站旁边看方旭吃。
方旭抹了厚厚一层辣椒,吃得嘴角上都是。他意犹未尽,连呼好吃,“三哥别装了,你也喜欢,就是怕毛毛不高兴。”小声又补了一句,“怕老婆的男人有饭吃。”
不过他的胆子也就那么一点儿大。
顶着方辉和安歌的目光,方旭生怕二打一,逃得飞快。他衣服厚,一会头顶开始冒热气,连忙求饶,“我错了,我脱两件衣服,你们别趁机打我。”
方辉没好气地说,“谁会打你。别跑,上山容易下山难,别摔跤。”
他们下山挑的是小路,积雪未化,但没结冰,走上去还好,不打滑。
一侧是崖壁,尽是石头,另一侧松柏林独独挑出来几枝野梅。花虽然不多,但有股淡淡的清香。安歌走过去赏梅,方辉不放心跟在后面。
刚才走得快不觉得,这会一静,往下看城市的楼房、城郊的田野、河流历历在目,苍茫中透着距离。天色灰黯,风呼啸而过,仿佛只剩了他俩。
方辉突然害怕,此刻的安歌是他不熟悉的安歌。她垂眼低目,沉默在独自的天地里。
这样的情形不多,大部分时候安歌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毛毛,但也有那么几次,也不知道是哪样触动了她的心境,她安静寡言,自然而然竖起无形的隔离罩阻止别人靠近。也包括他。
方辉以前觉得很挫败,他俩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吗,有心事可以告诉他,他一定会站在她那边,帮着她、替她做任何事。如今长大了,他懂得留给她空间,虽然还是难受,她有事没告诉他。
方辉敏感地知道。
方旭脱掉外套和粗毛线“盔甲”,走过来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那。他顽心顿起,把衣服往腰上一扎,悄悄掩上去,两只手猛地抱住方辉的脖子,往下一伸,从衣领探到后背。
方辉没动,虽然被冻得汗毛全立起来了,但他镇定地站在那没动。
方旭几乎以为自己的手也是热的,但明明碰到的脖子和后背更暖和啊。
方辉转过身,看着他笑。
方旭默默往后退,“哥,我闹着玩,别生气。”
方辉还是没动,
就在他以为方辉大人大量放他一马的时候,方辉动了,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侧抱着转圈。
“哥!我错了!我晕!我再也不了,我腿软!”
山间充满了方旭的鬼哭狼嚎。
安歌笑哭了,眼角真的挂了一点泪花。
弟兄俩算不算聊发少年狂?
“没那个本事就别惹事生非,我是你哥才让着你,换别人你试试?”方辉教训方旭。
方旭想,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我哥会让着我,我才跟你闹着玩,换别人我自然不敢。他委委屈屈地应着,最近方亮在家养病,往往他俩联合起来训他。
走到半截,老远安歌总算找到徐正则他们了,他们正坐在路边休息。
徐蓁扭到脚了。
林子深的地方真有兔子,灰不溜秋蹿得老快,徐正则让她别追,她没听,踩到坑里了。
呱嗒一声。她肯定她听到脚扭到的声音,刚开始还好,越走越痛,这会肿得跟发足了的馒头似的。徐正则背着她下山,但他心脏不好,走了会喘得厉害,所以他们停下休息。
“没事,等我缓过气再背。”徐正则也有些懊恼。本想带孩子们放松的,没想到扭了脚,等回去难免安景云要说他。大过年的,闹不愉快了。
“冯超你背不动大姐?”方旭快言快语地说,“大姐,你看着不胖,原来是壮,就像猪腿上的栗子肉,特别结实。”
徐蓁抓起身边的雪,捏了个团子砸方旭,“会不会说话!大年初一就找打!”
方辉问,“要是我跟冯超一左一右扶着你,能走吗?”
徐蓁摇头,“痛,挨着地就痛得不行。”
方辉在她面前背转身蹲下,“我背你,让毛毛在后面扶着,天气冷,别着凉了。”徐叔叔的脸色有些惨白,汗也不对,还是早点下山为好。
方辉比她小,还在抽条的年纪,瘦瘦高高的。徐蓁拿不定主意,怕自己特别重,别两个人一起摔下去。闹笑话也算了,摔伤就不好了。
“我来吧。”刚才徐正则不让冯超背徐蓁,说他年纪小,背不动。这会方辉已经提出来,冯超抢在前面,怎么说他比方辉大、比徐叔叔年轻健康,有事服其劳也应该是他。
徐蓁仍然犹豫,“你背得动吗?”
“上来试试就知道了。”冯超蹲着半回头鼓励道,“毛毛帮忙扶一把。”
徐蓁小心地抱着冯超的脖子,冯超稳稳站起来,“可以。走吧。”
安歌扶住徐蓁,“我们先走,你们歇会再来。”方辉会意,走到徐正则旁边坐下,“叔叔我们不急,一会我们肯定能赶上。方旭,你在前面,帮冯超拨开树枝。二二,我们一会和叔叔一起走。”
冯超咬牙坚持,只有一半的路,小路近,他绝对可以坚持到山下再把徐蓁放下。
不过也许这种时候就是相对论上场的时候,他越走,越觉得下一步可能就走不动了。
徐蓁出了一头汗。惭愧的。
她一直认为别人是麻烦,没想到今天自己成了□□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