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手术,她把这件事忘了精光。
而且她的腰疼得直不起来,今天是不可能进城了。
姜宜凝在心里叹息,拉着锵锵走进韩家的院子里。
锵锵还在叭叭叭地小奶音放送:“……但是锵锵不能做吃白饭的寄生虫,锵锵要劳动,自己挣口饭吃,所以锵锵会继续捡柴,给姜太婆烧火做饭。”
“嗯,锵锵做得对。”姜宜凝表扬他,又问他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给你换新衣服了吗?”
这时锵锵倒是不好意思了,扭捏了一下,背后的背篓跟着晃动。
他小声说:“……锵锵出去捡柴,穿新衣服会弄脏的……”
姜宜凝:“……”
这孩子,真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这么小,就会考虑这些事情了。
两人进了屋子,姜老太太迎了上来,惊讶地问:“锵锵,你找到你姨姨了?”
“找到了,姨姨在村公所给刘同志做手术,姨姨把刘同志救活了。”锵锵奶兮兮地说,但是说话的遣词造句跟成年人一样。
连姜老太太都不知不觉把锵锵当个大人看待了。
她一点都没质疑锵锵的话,而是看向姜宜凝,好奇地问:“你还真的会给人看病啊?”
姜宜凝疲惫地笑了笑,点头说:“会一点,恰好刘同志的伤是我能治了,就去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做了六个小时手术,实在是累了,三姑婆,我今天想在家里睡觉,麻烦您帮我看着锵锵好不好?”
不等姜老太太回答,锵锵立刻紧张地说:“姨姨,锵锵不用别人看的。锵锵能照看自己。姨姨你睡觉,锵锵会照顾你的。”
姜宜凝笑着说:“那你要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捡柴讨饭怎么办?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跟张桂芬一样恶毒。”
“啊?不会的不会的!”锵锵再一次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锵锵不去捡柴讨饭了,锵锵在家里照顾姨姨!”
“嗯,乖。”姜宜凝把一个馒头递给他,自己也咬了一口。
吃完一口才对姜老太太说:“唉,可是累死我了。”
“一晚上没睡,当然累了,有给你留的豆腐脑,喝一碗吧,配馒头吃。”姜老太太说着,去灶房给她端来一碗豆腐脑,放到八仙桌上。
又问她:“这是从部队那边拿来的馒头吧?他们那是北方馒头,个顶个的大。”
姜宜凝笑着在八仙桌旁坐下,拿起上面一个粗瓷茶杯喝了一口。
里面是农家人常用的“一匹罐”茶叶泡的茶,茶水红酽酽的,茶香浓郁中带着沁人的芬芳,而且过夜的茶水也不会馊,反而味道更佳纯正甘甜,特别解渴。
姜宜凝昨天晚上喝过一次刚泡好的“一匹罐”,今天又喝了隔夜茶,想不到味道更好。
她本来只想抿一口,结果喝得停不下来,一口气喝完了粗瓷茶杯里所有的茶水。
姜老太太笑眯眯地给她又倒了一杯,“慢慢喝,你给人看病,他们没给你喝水啊?”
“我是给他们做手术,没空喝水。”姜宜凝又喝了一口,才开始吃豆腐脑。
这豆腐脑的豆香味特别浓,后世虽然推崇有机黄豆的味道,但还是不能跟七十多年真正的有机黄豆的味道相提并论。
姜宜凝吃了几口,胃口大开,把那个大馒头全都吃完了。
锵锵把小背篓取下来放回他和姜宜凝住的房间,站在她身边看她吃东西。
姜宜凝起身看见他穿的那身破麻袋,觉得实在辣眼睛。
“锵锵,咱们回去把衣服换了。姨姨今天太累了,要休息一天,明天带你进城,好不好?”姜宜凝跟他商量。
锵锵听话地点头,“好哒,姨姨先睡觉。要不要洗脸?锵锵去给姨姨打水。”
“……呃,我自己来就好。锵锵你回去换衣服。”姜宜凝把锵锵支走了,然后回头对姜老太太说:“三姑婆,是您给锵锵做的新草鞋?”
“是啊,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姜老太太眉开眼笑,“这孩子脚小,一会儿功夫就把草鞋编出来了。”
不过很快皱起眉头,“这再过一阵子就冬天了,他也不能一直穿草鞋,得给他做几双鞋,特别是棉鞋。”
姜宜凝马上说:“我明天带他进城,去市里看看能不能买几双便宜的鞋先凑合穿。”
“买的鞋多贵啊,你们现在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两个人啦,得精打细算。”姜老太太左右看了看,又轻声说,“你爷叔婶婶在市里的房子……”
姜宜凝微笑:“那是他们的房子,等他们回来,还要住的吧。”
“……他们把你留下,没有让你给他们看房子吗?”姜老太太有些不解。
姜宜凝:“……”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含糊地说:“当时他们走得很急,好像是有什么事,很多事情都没说清楚。不过他们说,等他们在国外安顿下来,就会跟我联系的。”
“哦,那就对了,我看也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不把你安顿好就突然出国的。你明天去市里,试试看能不能回他们的家,如果能回去,至少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吧?”姜老太太还是认为姜宜凝的二叔二婶不是张桂芬那种人。
他们去年对姜老太太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远房亲戚都这么慷慨,怎么会不管姜宜凝这个他们从小养大的亲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