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专员不同意。
他沉声说:“江副专员,我们已经解放了,现在是新社会。如果我们连群众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还要找那些地痞流氓帮忙,我们解的什么放?革的什么命?”
江芳芷被他一下子说的脸色通红,尴尬得不得了,可没办法出言给自己解释。
因为仔细想想,她的话确实有些问题。
还是她的同事金副专员看见了,小声帮她解释说:“李专员,江副专员常年在旧都市工作,她是那边情报机构的领导,习惯了他们以前的做事方式,她的心意是好的……”
李专员点点头,背着手严肃地说:“我知道江副专员的本事,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把她要过来,帮我处理松海市的情况。但是我们的同志都要记住,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我们不能再把旧社会做事的方式方法带到新社会。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要学。——要记住,我们跟旧社会那些人的不同,那就是我们是把人民的利益真正放在心上的。”
“是,李专员,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也是太着急了。我也有孩子,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找孩子。”江芳芷非常诚恳地说,刚才的尴尬渐渐消失了。
李专员抬起一根手指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今天搜不到这孩子,可能还得用你的办法。”
江芳芷松了一口气,由衷地笑了。
还好,这个李专员不是迂腐的人,做事既有原则又有手段,比她当年在旧社会旧都市政府卧底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官员都厉害多了。
这边姜宜凝在人群中目光炯炯地搜着大麻袋,没多久就发现一个小矮个子的男人拖着一个大麻袋,鬼鬼祟祟的人群中躲躲闪闪。
一见她过来,立刻拔腿就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抓住他!他的麻袋里有孩子!”姜宜凝不顾一切大喊起来。
她其实也不确定那矮个子男人拖着的麻袋里有没有孩子,但是拖着麻袋一见她就跑,肯定是心里有鬼!
姜宜凝一个箭步冲上前,手里的手提箱都打算扔出去当武器。
可那矮个子男人居然立即把拖在地上的麻袋拎起来往肩膀上一甩,搁在他自己的后背上成了挡箭牌!
姜宜凝硬生生收住差一点砸出去的手提箱。
万一那个麻袋里装着的就是锵锵,她这一手提箱扔过去,会直接砸在那人后背的麻袋里,也就是会直接砸在锵锵身上,甚至会砸到他的小脑袋!
姜宜凝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有任何可能伤到锵锵。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小矮个子男人在人群中一弯一拐,已经消失了踪影。
“锵锵!锵锵!”姜宜凝气喘吁吁地杵着手提箱,带着哭腔弯下腰。
她追不到,追不到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哗的一声响,然后还传来一声清脆的木仓声。
人们兴奋地在议论。
“抓住了!抓住了!抓住拐子了!”
“那个部队的同志好厉害!从开得那么快的翻斗摩托车上直接跳下来,一脚就把那拐子踹了个狗吃屎!还把那个拐子背上的麻袋顺顺利利摘下来了!”
“麻袋里果然有个孩子!真的有个孩子!”
“那个女同志更厉害,一木仓就把那拐子给崩了!”
“拐孩子的拐子就该千刀万剐,天打雷劈!吃一颗木仓字儿真是便宜他们了!”
然后姜宜凝就听见了锵锵凄厉的叫喊声:“姨姨!姨姨!姨姨!锵锵要姨姨!”
姜宜凝猛地抬头,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来,朝她飞奔。
姜宜凝下意识张开双臂,搂住了那个跌跌撞撞的小身影。
“姨姨!锵锵很乖的!锵锵没有乱跑!是那个坏人把锵锵抓进麻袋里!”锵锵急忙向姜宜凝解释,生怕她嫌弃他麻烦就不要他了。
姜宜凝搂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心情就像做过山车一样,全身紧张得连牙齿都在咔咔作响。
“我知道……我知道……是姨姨不好……没有看住锵锵……”姜宜凝单腿跪在地上,把锵锵揉在怀里,声音哽咽得厉害。
她全幅精力都在锵锵身上,没注意到有人跟着锵锵走过来,轻轻在她身边放下一个东西,然后悄然离开。
姜宜凝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下来,才发现锵锵之前抱着的那副国际象棋,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她面前的地上。
她连忙抬头,看着那些围观的人问道:“请问是哪位好心人把国际象棋给我们还回来了?”
还是那个穿着大褂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唧唧咕咕告诉她,说是个穿军装的男人把东西放下来的,还指了一个方向,说那人就往那边走了。
姜宜凝抬头,只看见人行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路边梧桐树林立,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马路上的部队已经如潮水般撤退,哪里还有任何穿军装的人的痕迹?
锵锵也看见了,忙从姜宜凝怀里挣开,从地上捡起那副国际象棋,回头去看,小声说:“……那个叔叔呢?是那个叔叔把锵锵救出来的……锵锵的国际象棋掉在麻袋里了……”
姜宜凝:“……”
看来是救锵锵出来的那个男人,把这幅小孩子玩的国际象棋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