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大概。”
疯子浮夸地哀叹一声:“你才刚到炼狱,还能用疲倦来感知时间,可你看看周围,”他大手一挥,仿佛是他的江山,“这里没有白昼黑夜,没有季节变化,四周如同凝固。再过十天半个月,你连一刻都没法算准。”
陈简完全理解疯子。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没法确定“一秒”到底有多长了。
“那你告诉我,变成人有什么好处?要不断经受痛苦,还可能像之前那样,被怪物袭击。”
陈简其实在变相问疯子为什么要恢复人身,也不知疯子到底有没有察觉他的意图,听到问题后立刻滔滔不绝道:“当然有好处!可以享用这些美味!”他掰开兔子的胸腔,满足地吮吸它的脏器。
“而且想去哪就能去哪,不像你,只能慢悠悠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疯子起身说话,突然站起身,“出发!”
他不由分说,带着陈简继续向防风国前进。
*
这是一场漫长无望的路途,陈简总觉得疯子走错了方向,可他并不清楚防风国具体在哪,只得任凭疯子随性所欲地到处漫游。
已经数不清他们到底走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有可能,就像疯子说的,陈简彻底迷失,时间的流逝成为了无足轻重的事。
真是讽刺!陈简经常想,无论是前世还是人间,人们都将时间视为最宝贵的财富,如今他成为“罪人”,到了炼狱,时间却变成最一文不值的废品。
他们始终在上山下山的循环中前行,见识了许多奇异妖诡的花草树木,遇上了无数奇奇怪怪的生物——它们有些温顺无比,平易近人;有些则凶残险恶,让他们险象环生。
陈简逐渐理解为什么要恢复人身。
肉泥之躯虽然能避开某些野兽的注意,可一旦被机敏的生物发现,他只有备受折磨的份,每到这时,都是疯子出手相助他才免遭皮肉之苦。
压力随着征程在不断堆积、释放,陈简偶尔会跟着疯子饱餐一顿。
渐渐地,他长出了双臂以及左右各四根手指;长出了像兔子一样短小的腿;以及一张充满孔洞的脸庞。一开始他相当恶心这张脸,抱怨不该吃那些古怪的食物,但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脸庞灌风的感觉,甚至在能在炎热的炼狱感到一丝凉意。
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出生婴儿的大小,要经历的刑罚也随之增长,现在除了剥皮刑外,车裂也进入了他的身体。
经历第一次车裂是相当恐怖的事。四肢和脑袋被无法抗拒地向五放拉扯,身体仿佛成了一根无限拉长的面条,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大脑连同躯干同时碎裂,这绝对是终身难忘的痛楚。随着车裂次数增加,疼痛依旧,但他不再感到惊慌,尽可能保持平常心地等待酷刑降临。
疯子的存在也大大缓解了他的恐惧。
就这样,两人“相依为命”,总算抵达了一座高峰。极目远眺,云雾缭绕的前方出现庞大的身影。
“我们要到了!”疯子欢呼雀跃,陈简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此时他还不知道,漫长而绝望的服刑生涯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