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一个声音从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发出,叶连城以为是自己在说话,仔细再听才意识到,是只剩双腿露在外面的张克钊在逼仄的通道里发出了疑惑。
“喂?张克钊。”叶连城蹲到他身边。
张克钊的身体已经适应了通道的封闭和狭窄,通道有一个微小的倾斜角度,他只要缓缓蠕动身躯便能不断向前,做这些事并不需要什么力量,唯一要有的便是与漆黑抗衡的勇气。
“张克钊?”
“我没事,只感觉变窄了。”张克钊用力一吹,将挡在面前的碎石吹到更前面,耳边是石头滚动的声音,听回声,让他明白这条通道没那么快结束。他忽然感到害怕。
“叶掌门,能抓到我的腿吗?”
“能!你要出来?”
“没,我继续前进。”张克钊吞咽了一口口水,口水顺着喉咙入肚,紧贴在粗糙石地的胸腔艰难地形成出一次短暂的起伏,他的背立刻抵到了通道顶部。他这回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通道确实在不经意间变窄,他不禁心烦意乱,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倒退出去,他双手向前以撑,身体便往后挪了一点,可粗砺石壁上的犬牙差互似乎是有意为之,一旦他企图往后退,这些有意打磨锋利的台阶状倒钩便会摩擦身体,迫使疼痛的前行着打消倒退的意图,像一场自由抉择的凌迟——前进,道路狭窄;退后,肤骨剥落。
张克钊能想到最恐怖的事便是自己永远卡在这条通道中。
怎么办?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可方才看到的奇怪吉祥却激发着好奇心。他刚才说出“这是什么”,是因为看到了一条很像人类服饰碎片的条带,可双手只能保持前伸姿势,故而没能捡起它。
张克钊觉得通道重点必然存在蹊跷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寒风。
炼狱是永远火热的存在,怎么会有冷寒之地?
一直抱有这种想法,导致他第一次感受到寒意时,还觉得是不是温度太高导致肌肤产生了错觉,但被这阵阴风吹了这么久,他确信通道尽头吹出的确实是冷气。
他下定决心后,继续蠕动身体。
叶连城看到他的双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连忙趴在地上注视通道里的情况。
张克钊的身躯完全填满通道,洞口外是火光流彩,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张克钊!我抓不到你的腿了。”叶连城拼命伸长手臂,张克钊的脚板就在前头,可望不可即。
“没……事……”
张克钊觉得脑袋被压扁了。
按理来说,通道的大小已经容不得他的壮硕身躯了,可他还在止不住的前进,连他自己都感觉奇怪——为什么还能动?
寒冷愈发显著,他的肌肉无法适应这种温度,渐渐僵硬了。
更难前进了,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
这是一段无聊而压抑的路程,他靠着触感想象自己的模样——他应该被这条通道拉压得变形了,手臂因阻缩短,双腿则被摩擦拖长,大脑和阔肩压成了长而纤细的一条,像泥巴捏成的人被塞进缝隙中,整个身体异化成了歪扭的曲线。
“张克钊?”
叶连城的担忧从身后传来,他已经听不到了,耳朵不知何时被悄悄磨平。
他想退后,想离开这。
好难受……两道泪水从扁成缝隙的双眼中流出,他想停下,可背后像是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正推着他前进。
他昏死过去。
“张克钊?”叶连城焦急地对着通道呼喊,没有回声,因为他的身躯把声音吸收了。叶连城不知是喜是忧。在张克钊前进中途,他作为旁观者就隐约感觉这个通道并不简单,也正是如此,他出于探索的考虑,没有制止张克钊继续前进。
可现在,他们断了联系,无论怎么呼喊,张克钊都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很久过后,隧洞里已经能传来回声了。
*
“真是勇气可嘉,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是张克钊醒后——准确说是复活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