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云忽然出现让他本来顺畅的思路遭到侵扰,他得重拾刚才的思绪。
不过脑中却总浮现谢如云的身影,这个神出鬼没的粗俗男人着实让人厌恶,包括他认识的那个皇甫晴也一样。钟烟庞政很厌烦他的琴声,而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弹奏的曲子是对听众的折磨和侮辱,连信物都是玉琴,真是狂妄无知到了一种境界。
至于谢如云,他的名字非常飘逸,穿着非常飘逸,连长相都有超脱凡俗的飘逸,可心灵却如同屠夫般粗俗下流,任何语言上的修辞、动作上的优雅,都无法粉饰本质的恶劣,这种反差让钟烟庞政格外排斥谢如云,他惊讶自己今晚竟然能气定神闲和他谈论这么久,真是破天荒了。
在内心对谢如云进行一番激烈的批判后,钟烟庞政觉得舒畅了不少。
他能重新思考其他事了。
扁梁图很可能不是刺杀小皇帝的幕后主使,那还有谁?说到失踪的陈简,钟烟庞政忽然想到武当。武当最近又发生了大事,玄境殿遭到大面积毁坏,而武当掌门张胜寒却在没多久后不见行踪,时间和天子遇刺基本吻合,难道武当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记得很清楚,武当在三年前曾因皇权问题分为多派,最终是以张胜寒为首的隐世派得到胜利,也因此保全了武当在江湖的首席地位——朝廷需要这种消极避世的人坐稳武林,以控制那些不安分的武者。
现在情况有变,三年时间似乎改变了张胜寒,还是说,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得花点时间重新彻查他的底细了。
钟烟庞政默默想着,藏在衣袖的手指在不断比划,以记录自己的思维流程。
除了张胜寒,还有一个人。徐思佑。
差点把他给忘了,徐思佑在明面上是忠于西朝的忠臣。何谓“忠于西朝”?只要这个皇位还属于郑家王朝,他便绝无二一——当然,这只是明面,至于他本人到底怎么想,谁也说不准。
钟烟庞政仔细回忆徐思佑在公主掌权这三年内的政绩,还说得过去……他
他也不是吗?那还有谁呢?北境的那些主战派?
钟烟庞政揉了揉眼睛。
在局势安稳的时候,看上去谁都是效忠公主的忠臣;在局势动荡的时候,似乎谁都能成为幕后黑手。
他苦恼焦躁,为自己缺乏洞察力而感到悲哀、自责。放眼望去,恭莲队这么多人竟只有自己能替公主分担政局战争的苦难,他觉得自豪,也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被动。如果能拉拢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盟友就好了,可惜孤立无援的公主并没有这样的后援,否则这三年,她也不会举步维艰。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已经很晚了,正常情况下他早就进入梦乡。
不过现在每到睡觉的时候,离自己的居所还有一段路。
他开始思考今晚察觉到的最后一个问题——在行宫时,公主的贴身护卫究竟是谁?其实他大可以明天早朝时询问侍女,想必侍女也会如实告知,但他更享受自己猜测推理出真相的乐趣。思考,可以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毫无疑问,守卫公主的人一定是恭莲队的成员,是男人还是女人?公主并不喜欢异性离自己太近,应该是女人,这么一想,只剩一个人了——贾思柔。
真是无聊……
一瞬间就想到答案,钟烟庞政觉得这场思维冒险实在是糟糕透顶、索然无味。他没再思索,困意压垮了神经,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居所,重重倒在床上。
明早还有一件大事……
他最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