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不同意高媛的意见,忙道;“万万不可,你那村子是染了时疫的,即被官府封过村子,又是无一活口的,定是要焚村的。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带着俩几岁的孩子,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高媛钦佩地看着吴妈妈;“吴妈妈怎么知道我们村子被烧了?”
吴妈妈得意一笑:“这是防治时疫的法子,官府历来都是这么做的,你见的多了便知晓了。”
高媛接着道:“不瞒吴妈妈,我也知道回了村子没有去处。好在那片山林极大,我又是那里土生土长的,还是知道有几处山洞的位置的。大不了我多费些事,多砍些柴烧来取暖便是。”
吴妈妈看看一脸泪痕的高媛,再看看熟悉的伐北,叹口气道:“你也别回去了,咱们相识一场,既然遇到了,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法。你家伐北八字甚好,尤其旺咱们家夫人。对了,还没跟你说呢,咱家夫人啊,生了个大胖小子。哎呦那小公子长的啊,跟观音菩萨前头的善财童子似的。”
高媛脸上露出笑容来:“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得要给京城国公府送信才好呢。”
吴妈妈一拍大腿;“我可不就是去送信的?!你可不知道,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还埋怨我不该撇下夫人回去,说那些都是未经人事的丫鬟,哪里知道照顾人?还是我说咱家将军早就请了奶娘婆子,夫人房里有一大堆人伺候着,这才放心。就是这样,还是催着我赶紧回去,光穿的玩的,就装了满满两车,我看啊,夫人再生两个小公子,都尽数够了。”
“原来吴妈妈已经从京城回转了,这一路上可着实辛苦吧?”
“辛苦是辛苦些,可我老婆子心里高兴啊。这种事情啊,一般的丫鬟婆子哪里说得清楚,可不只能我出马?”吴妈妈开心得很,看来这次回京,得到的赏钱不少,也看了不少其他房的笑话。
吴妈妈来了说话的兴致,叽叽呱呱说了不少那个新生的小公子是如何地健壮可爱,就连打个哈欠都格外地与众不同。高媛附和着,连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些,新生儿总是能给人带来愉悦的。
吴妈妈夸够了自家小公子的天资聪颖天生不凡,这才想起正事来:“瞧瞧我,一说起小公子来,就把正事给忘了。夫人到了北关,还老念叨你和伐北呢,说伐北八字果真好,真的能带个小公子给她。还有啊,你办差也是尽心的,北关那个地方苦寒,冬日恨不得得有半年,要想吃些新鲜菜蔬难上加难。每回没有胃口的时候,夫人总免不了念上你几句。这样,你也别回乡住山洞当野人去了,直接跟我去北关便是。咱们范府家大业大,不差你这三口人的饭吃。”
一直默不作声的柴文道脸上露出微笑,来了。
高媛茅塞顿开,可不,董家不敢招惹靳家,不等于范家不敢。身为开国八大国公之一的肃国公府,岂不正是解开她困局的最佳选择?
她又惊又喜,不由问道:“可是,也不知道夫人答应不答应。”
吴妈妈一拍胸脯:“放心,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不过就是一个晋中府做生意的商家,还敢跟咱们国公府做对不成?一个手指头出去,就碾死了他!”
话中充满了傲气,毫不把一个小小的商户放在眼里。
高媛急忙屈身行礼:“一切拜托吴妈妈了,吴妈妈就是我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
柴文道也很上道地抱着小拳头,对着人家弯下腰去。伐北一见有趣,也跟着学。
吴妈妈哈哈大笑:“别客气,别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柴文道很理解吴妈妈的心思,一个在主人家卑躬屈膝的下人,内心深处最是喜欢别人感恩戴德地相待的。想想此人在自己的童年记忆里还有些影子,除了高傲一些之外也没有别的毛病,笑得便更是开心。
绝处逢生的高媛这一晚睡得格外安心,而另外一群人却正在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在南城某一处偏僻的宅院里,白日高媛见过的那十来个汉子正一字排开,大冬天的赤着上身,跪在院子中间。每个人的后面,是一个手持藤鞭的大汉。大汉挥舞着藤鞭,在空气的爆裂声之后,是藤鞭抽打在血肉上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声闷哼。
每个人生受了十鞭之后,这才站起来回到屋里,互相上了伤药。下手的人极狠,别看只有十鞭子,可鞭鞭入肉,每个人的后背都是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有的人就忍不住骂:“奶奶的,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了惩罚队。”
就有人接口道:“那些人都是从山林里跟老虎豹子性命相搏才练出来的,这还算是手下留情了。我见过一回他们出任务,娘的,一鞭子下去,当场那人就没命了。”
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开始庆幸,没让那些人一鞭子把自己抽死。
爆料的那个人继续道:“还有,这些人都是没有自己名字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代号,专门做跟人命有关系的买卖,就咱们这点儿破事,根本就不放在人家眼里。”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问。
那人道:“有一回我负责给他们打下手,偶尔听来的。他们队里有一个叫木头的,最是个狠角色。以后你们见了一定要躲远些,那人最是凶狠,一鞭子抽死人的,就是他。”
“这样的人,就是见了我们也不认识啊。”
“谁说的?今天在前头看着咱们挨抽的,就是那人。娘的,一点儿面子情也不给,我还以为他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能手下留情呢。”
而这些汉子嘴里的惩罚队,正集结了准备离开。
晋中的负责人拉住领头人的马问道:“木头,还是等到明天吧,天都黑透了,你们也出不去城啊。”
木头面无表情地道:“不等,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