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靳云尚感到高兴的是,柴文道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说三天之内定能给他一个准话。
靳云尚千恩万谢地告辞了,柴家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崽子不慌不忙地喝茶,慢条斯理地写文章,悠闲自在地逛了两回街。到了第三天头上,厨房里一溜儿摆了几个筐,里头装满了各色蔬果。
靳云尚来的时候都看傻了。
看看这筐里的东西吧,一个筐里是六七个绿油油的大西瓜,一个筐里是二三十个花纹脆甜瓜,还有一筐黄橙橙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瓜。这边是桃子和脆枣,那边是鲜红的西红柿和脆生生的黄瓜。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啊?那西瓜柄还是绿的呢,黄瓜还带着刺扎手呢。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居然才要八百两银子,他还能净赚两百两。
柴家这俩朋友,他交定了。
厨房里还有不少干麦草,密密地铺了,既遮挡视线,又能暂时保温。靳云尚让人把车停在大门口,又在车里点了炭盆,指挥着人把东西抬上去,客气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脚步却一刻都不停地出了门。催着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一溜烟儿去了本家,这些东西娇贵,可千万别在他手里冻坏了。
靳家族长深谙用人之道,更了解市场行情,直接给了他几张银票,全都加起来正好一千两。靳云尚刚开始的时候还怕不够,打定了主意动用自己的私财补上。谁知道不但够用,还能剩余两百两银子到手,实在是意外之喜。
相比之下,高媛的情绪就要复杂得多。她自然是高兴的,怎么也没有想到靳云尚一点儿价都没还,直接就按柴伐北说的价格付了账。八百两银子呢,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人家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就掏出来了。真是有钱人啊,够气派。不过要是以后自家子孙也跟这个地主家傻儿子似的行事,看她不敲断他们的腿。
这还真不是她杞人忧天,没见刚才柴伐北眼睛都不眨地张嘴就说了八百两银子的价,还一副卖便宜了让你小子沾了光的表情吗?肯定是上辈子习惯了这么大手大脚的呗。平常他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身为叔父的柴文道立刻就会沉一沉脸色,或者干脆直接教训过去。谁知道对于这么个数字,柴文道也满脸的理所当然。看来这个也是个奢侈的。
要是已经达到了他们以前的高位,奢侈一些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俩连秀才都没中呢,自家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再这么奢侈,合适么?
于是,等把靳云尚送走,大门一关,高媛就皱起了眉头:“文道,这么贵,会不会不好?”
柴文道一笑:“嫂娘,若是咱们卖贱了,那才不好。”
怕高媛不懂,柴伐北补充:“就阿尚他们家的身份地位,给那些当官的送礼,忌讳颇多。既不能直接送银子,也不能送便宜的,咱们家给的这个价格和东西,最合适。”
高媛解释道:“我不是为他们家操心,我是说这些东西真的值这么多银子吗?你们俩懂不懂得行情啊?会不会让人家以为咱们坑人家?这儿可不是北关,冬天时间长,青菜卖得贵。不对,这比北关还要贵呢。他一个小孩子家,就这么也不跟大人商量就定下了?”
柴文道哈哈笑:“嫂娘放心,我们以后定会勤俭持家,绝不奢侈浪费。”
高媛那点儿心思,在他眼里就是个浅盘子底儿,一眼就看穿了。这是怕他们以后不懂得过日子,拐弯抹角地教导他们呢。
“对,有娘盯着,我们绝对会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柴伐北笑嘻嘻地接口。
“谁让你们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了?该花的钱自然是不能省的,可也没必要跟靳家这个似的吧?傻死了。”高媛嗔道。
“娘啊,您到底是哪一边的?他人傻钱多还不好啊?要不咱上哪儿挣这么多银子去?”柴伐北怪叫。
“我这不是怕你们俩以后也变傻了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俩要是也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行事,多大的家底儿也不够这么折腾的。”
“嫂娘教训的是。我们以后定时刻自省,务必以勤俭为要。”柴文道站直了身子道,瞥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柴伐北,后者立刻老实了。
叔父这么一说,就说明这事儿到此为止了。过日子嘛,怎么过都是过,就按照娘说的好了,就当哄娘开心了。
高媛高高兴兴地进厨房准备饭食去了,孩子聪明又听话,又挣了大钱,得好好吃一顿庆祝一番才好。
柴伐北不由对着叔父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叔父聪明,怪不得能当那么多年首辅呢。把在官场上历练出来的本事用在哄家人开心上,真是大材小用。
柴文道心底再次叹了口气,这个侄子,上辈子习惯了在权贵圈子里混,性子早就定下来了。这辈子转当文人,且还得练呢。
对于柴文道的担忧,柴伐北不以为意。有几个人能到叔父上辈子那样的地位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几年,还能盛名而退。在叔父的眼睛里,就没几个能干的。别的不说,就说考试的名次吧。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叔父还觉得不满意。案首他自己占了,非得让他当个第二,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还不敢说,也不敢问。否则就得被押到书桌边读书写文章,非得让他满意了为止。能让他满意的文章,天下能有几篇啊?柴伐北觉得要是自己以后不喜欢读书了,绝对是让叔父给管教出来的。
不过牢骚归牢骚,眼下还得乖乖地读书去。等高媛忙活完了,一家子吃过了午饭,这才坐下来考虑后续的问题。柴伐北把银票乖乖地交给了高媛,后者开开心心地接过来,还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验证真伪。
“娘您什么时候出门换银子?我们陪您去吧。”柴伐北问,高媛从来不用银票,有银票也全都换成银子,反正她有的是地方存,不怕偷不怕沉。
“明儿就去。”高媛乐呵呵地道,“顺便买些年货,我看今年街上有卖炒瓜子的了。等看看能不能买些生瓜子来,咱们自家种了吃。”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费劲着呢。”柴伐北对瓜子不屑一顾。
“自家吃也就罢了,别卖。”柴文道建议,“晋中今年才有炒瓜子卖,是巡抚家从京城那边弄来的种子,种了几十亩地。咱们小门小户,可别跟人家抢这个生意。”
高媛点头:“是呢,是呢,是这个道理。”
大夏这个朝代很有趣,后世她熟悉的农作物基本上全都有。她记得在她熟悉的时空中,圆葱是清朝才传入中国的。可在这里,就是很普通的一种蔬菜,价格也不是很高。可花生这种在明朝时传入中国的经济作物,是前几年才从南边传过来的。至于向日葵,则是今年才发现其踪影。传播途径照旧是从南到北,看来南边的京城的确是发挥了重大的物流中转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