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柴文道叔侄俩又早早地起了床。用过早饭之后,柴文远派来的锦衣卫已经赶着马车在院子外头等着了。
阿宋笑嘻嘻地道:“两位进士老爷,请上车。”
柴伐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院门口送他们的高媛,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笑道:“娘,您准备些好花吧!”
高媛奇怪地问他:“你想赏花了?”
柴伐北点头:“嗯,把咱们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高媛:“好,保管你们俩回来的时候,家里漂漂亮亮的。”
阿宋还以为高媛要去买花,还热心地道:“夫人,要不我一会儿回来送您出城吧?花棚子就在南边,出了城就是,近得很。”
高媛笑着摆手:“你只管送他们去,我知道地方。家里有车,我一会儿就去了,到时候还可以多挑一挑。”
家里没有马车不方便,昨天三个人就出去逛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家的马车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过了明路。驽马在空间里闲久了,乍一出来还有些不惯。不过柴伐北觉得目前倒是把小马放出来的好时机,就把它也弄了出来,就当一起买的。驽马见孩子陪在身侧,那一些不安便消散殆尽了。至于那匹枣红大马,目前还得暂时委屈它一下,仍旧不能得见天日。不过柴伐北说了,有那匹枣红大马在,家里以后还会多几匹小马,也挺好的。
阿宋嘱咐:“那夫人可要早些回来,免得报喜人又找不到人了。”
高媛哈哈大笑:“好的,这一回定让那些报喜的人得到赏钱。”
要论会试的时候,报喜人最有怨言的是谁?必须是他们家。白白跑了一趟,连一文的赏钱都没得到。
虽然是做个幌子,高媛还是出了一趟城,担心自己回去晚了来不及听消息,只在城外转了一圈就立刻往回赶。回到家的时候十分及时,报喜的人还没有到。
高媛就把自家第一进的正屋里摆满了各种鲜花,这五间正屋一直没有人住,高媛想着将来就把它当成会客的地方。等柴文道娶了妻子,就让他们夫妻俩住到第二进的正屋去。至于伐北,还是跟她一起住在后院好了。至于等他娶妻的时候,那就必须要重新买宅子了。最好是买两个相邻的院子,中间只用开一个小门方便往来就好,这样就把两个孩子都安置好了。
哪怕是买不到相邻的,也要买挨得近的。到时候她想跟着谁住就跟着谁住,到夏天的时候,她就住到青龙湖边的宅子去。
还有铺子,她都想好了名字的铺子,等柴文远把张家那边摆平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开铺子了?这个还是等俩孩子回来之后再商量好了。
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能得个什么名次?柴文道叔侄俩背着她也嘀咕过殿试的事情,高媛觉得他们也不是不担心这个的,但柴文道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柴伐北也是典型的封建男人,尽管知道她的能力见识并不同于一般的内宅女子,可外头的事情还是不主动跟她说。尤其是有可能让她担心的事情,更是将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如果她问起了,柴伐北就开始胡说八道,柴文道倒是不骗她,但他转移话题的功力十分了得,她不知不觉地就跟着他的话题走了。
真是两个老狐狸,偏偏还仗着脸皮嫩在她面前撒娇耍赖。一老一小的本事集中于一身,的确是她所不能及的。
比如今天,柴伐北就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至于原因是什么,因为他没有把握,所以就是不说。
对了,若是中了进士,能有多少免税田呢?举人都有两百亩了,进士怎么着也得五百亩吧?
那是要到晋中买地好呢?还是在京城郊区买地好?晋中买地都那么费劲了,京城更不好买吧?
还有家里的下人,也该添了。
对了,还有柴文道那个媳妇儿的事情,这臭小子,到底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啊?等今天回来,是不是也该说了?
这么一想,竟都是要做的事情。真要一样一样地做起来,足够她忙活好几年的。
几年之后,就该要忙活孙子辈的事情了。想想自己才三十出头就要当奶奶,简直不敢接受。她才不老,她今年才二十九。
高媛慢慢地坐了下来,打量着满室繁华出神,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才十六岁。不知不觉,已经有整整十三个年头了。
可不,那时候伐北才出生几天啊,他现在都已经十四岁了。古人可向来是说虚岁的,伐北生日太大,减去一岁,正好是她穿越过来的年头。
十三年,她用十三年的时间,从那个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的穷山村里走出来,走到了京城,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高媛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看,就算是在异时空的封建社会,她也是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她从空间里直接搬出了一笸箩崭新的铜钱出来,又准备了二十个五两一个的小元宝,拿荷包装了,准备给报喜的人当喜钱。
看,当年为几文钱都要算计着花的她,如今把这么多钱白送出去都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两个孩子,不,已经不能叫孩子了,从今天开始,他们将正式进入封建士大夫行列,成为这个社会的人上人,拥有许多老百姓想都想不到的资源和权势。
这正是她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所向往的生活。
只是为什么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要唾手可得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湿润的呢?
眼窝子真是浅啊,这样可不成。她得笑,笑着迎接这全新的生活才对。
就在她在家感怀之时,皇宫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传胪大典正在举行。
礼部早就准备好了各位进士的公服和三枝九叶顶冠,进士们一到正阳门,就被领到了礼部专门为他们腾出来的房间里换上,然后才按照会试时的次序排了队在广场上等着,站在了已经分列两边站好的文武官员之后。
内阁学士华正茂先叫了十个人的名字出列,带着他们去了殿内面圣。被叫到的喜出望外,没有被叫到的羡慕不已,这十个人就是前十名了,只是他们的名次,还需要皇上看了之后才确定。不管是第几,二甲已经是稳了的。
正贞帝在定名次上并没有花很长时间,他其实只需要再找个合适的当榜眼就行了。名次定下之后,十个人重新出来站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由内阁学士华正茂大人领着,对坐在门口御座上的皇上行三拜九叩礼。这一礼拜下去,这三百人从此便是天子门生了。
当然,虽然有了这个天子门生的称号顶在了头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天子记得住的门生。实际上这是很多人这一生的最后一次面圣,他们将从低级官员干起,在宦海中沉浮,只有那些幸运儿,才能获得天子的赏识,成为一介名臣。
运气、才干、机遇、人脉等等,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何其少哉!
就有人悄悄地看了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些官员,要达到他们的地位,这些进士们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鸿胪寺左少卿摊开手中的制书大声宣道:“正贞九年三月十七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肃立的进士们都屏息静听,虽说都是进士,可一甲和三甲的起点截然不同,不由得大家不紧张。
能容纳上千人的广场上只有风吹过衣角的声音,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知道紧接着被宣读出来的,就是今科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