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北辽兵驻扎酉州之后,城内的形势一日比一日严峻。
初时只是将东西城隔开,百姓仍可在自己所在的城区内自由行动。渐渐的,每户人家只能派一人出门采买。门户巡逻也从叁日一次变为一日两次,后来为了应付官兵,萧泠泠干脆就让萧佑棠躲在密室里白日里不出来。本打算让他夜里就在密室里藏着,可他缠住萧泠泠胡搅蛮缠的说什么“没有他谁来帮娘子吸乳”之类的胡话,萧泠泠拗不过他,加之自己这身子早就离不开男人了,推拒两下也就由他去了。
萧佑棠左思右想,总觉得是药叁分毒,怎能总让她去喝什么劳什子“避子汤”?于是偷偷翻了翻宋明思书房的医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找了适合男子用的避子药。
他默默在心里算着日子,没几天时间了……
尚未来得及合上医书,密室的门便从外面被人打开,昏黄烛光将门外单膝跪下的身影拉得老长。
这厢,宋明思像往常一样踏入书房翻阅医书,却见左手上数第叁格的书架上的医书摆放有所异常。他仔细查阅一番,发现缺少的正是关于妇人胎产方面的医书,遂又想起自打男人来到此地之后的种种异样,即便他再如何迟钝,此番都意识到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萧佑棠行事不谨慎。平常人摆放医书大多按照册数顺序、医书类型分门别类,但宋明思偏偏有自己独特的摆放方式,例如男子、女子的医书往往数本交错摆放,这样比较符合他的阅读习惯。
难怪这几日无论他如何向她示好,都被她避开。可是他与她又是何时生出了情愫,难道……
他眼皮直跳,思索片刻,总觉得站在这里干想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去问她。
正巧,一推开书房门,便遇见端着药碗急匆匆朝前面医馆走去的萧泠泠。
“萧姑娘,”宋明思在她身后喊住她。
萧泠泠转身,见宋明思神色悲戚,关切地问道:“宋大哥,你的脸色瞧着不大好,发生了何事?”
“无碍。”宋明思苦笑着摇了摇头,斟酌许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萧姑娘,你觉得……我这个人,是否值得教人托付……”
萧泠泠脚步顿住,她自是知道他是何意,委婉道:“宋大哥心细体贴,无论哪位姑娘嫁与大哥都会一生幸福,自然是值得人托付的良人。”
宋明思耳边满是他胸口的心跳声,一张俊颜涨得通红,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萧泠泠连忙退后两步,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到只余几寸,无形的压迫感令萧泠泠有些心慌。
宋明思敛下眼神,他心知她这番举动已是拒绝,可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讷讷地道:“那……那萧姑娘可否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
萧泠泠摇了摇头,叹道:“宋大哥,您的心意泠泠明白,可在我心里,您一直都是照顾我的兄长、师父,亦师亦友,绝无半点其他的情愫。”
一番话说得直白,根本没给宋明思更进一步的由头。宋明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半晌,他才迟缓地问道:“那……是不是与恩公有关?君子不夺人所爱,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彼此钟情,我自然也会祝福你们。”
等了许久,萧泠泠都没有说话。就在宋明思以为等不到她的答复,正欲岔开话题时,她终于说话了。
她的语气沉郁悠扬,宛如从远方发出的一声婉转叹息。
“或许曾经有过,只是我对感情一事已渐渐绝望,对于以后也更不敢奢求,只要能过好当下的每一日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