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子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道：“李先生，我们是新兴起的工会，正是缺乏长期可靠的客户的时期，如果您这样的大人物愿意赏脸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可以和您承诺——我们工会能提供的服务，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李先生，往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直到三德子说出这句话之前，在李开阳心中他的印象都还算不错的。但当三德子把这一番话说出口的瞬间，李开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顿时改变了想法。
李开阳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三德子话语之中的暗示，也看得出他藏在眼眸深处的那一份焦虑也丝毫不掺假。可也正因如此，李开阳才判定三德子所属的这工会具有危险性。
也许当下它们还不算危险，但如果当前三德子所说的情况一直维持下去，它迟早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换个角度想就知道了，如果三德子所属的工会运营状态良好的话，他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些吗？三德子的言下之意就是再告诉李开阳，现在他们工会很缺资金，所以李开阳只要愿意给钱，他们就什么都可以去做。
或许三德子是认为像这样和他表态，能够让李开阳感受到他们的真心，从而让李开阳对他们产生信任，产生想要合作的想法。
但事实上这就是站在不同的视角看待事物所造成的差异。李开阳在想，像三德子这样的人，从小就在社会最底层的环境之中诞生，在此中浸淫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就被扔到了名为社会的大熔炉之中。
乍一看三德子这样的人看似没什么问题，也就是经济上困难一些，但现在靠着摆地摊卖货也能混个温饱，甚至像今天这样，碰上李开阳这种贵客的话，还能赚到一笔大钱。
可是李开阳明白，这不过是表象，他会和其他人一样摆地摊卖货，态度亲切热情，只是因为他需要融入这个社会。
三德子的生长环境恐怕不是这样的，寻常人家长大的孩子，绝不可能加入这种为了钱财可以抛弃任何底线的工会。别小看了这种组织，他的危险性不仅体现于行事风格上，更要命的是潜移默化的对人价值观的影响。
李开阳猜测，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三德子只是假象，在身为工会成员的三德子，恐怕才是真正的那个他。而自己，或任何一个社会顶层的人给出的巨额财富，就将成为让他们近一步加深对扭曲价值观的认同，抛弃底线，做出反社会行为的那把关键钥匙。
如果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李开阳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去买三德子手中的毛料。但事已至此，他已然在三德子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下来也只能顺应变化了。
等三德子话说完，在他的凝视下李开阳的神色显得既不惊讶也不欢喜。
李开阳显得镇定自若，许久的沉寂过后，他放开三德子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那我去了之后，报上你的名字应该就可以了吧，三德子？”
这是李开阳第一次直接称呼他为三德子。既不是秦德志，也不是秦老板，而是三德子——他和李开阳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下城区的人都这么叫他。
现在，李开阳也这么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