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膺回头,眼前这个是让他骄傲万分的长子。
即便杨夫人百般的不讨他欢心,单单就生了这个儿子,就可抵一切,她就是杨氏功臣,哪怕有机会再重来一次,杨膺还是会毫不犹豫聘娶她。
只亦然,杨于淳目光敏锐胸有丘壑,杨夫人看不明白的事情,他甚至不需思忖,一眼就明了,父亲这是把他的母亲推出来充作这打头的靶子。
他静静看着他的父亲,杨膺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踱步至窗畔。
但很快,他就略过了。
“此事,你休要理会。”
杨膺声音一如既往的威稳严肃,不疾不徐吩咐。
只是,杨于淳却不能从命。
“请恕孩儿不能从命。”
杨于淳看着他的父亲,“韩家是我的姨表血亲,母亲糊涂,孩儿却不能。”
时至今日,杨于淳权位已不逊其父,往日尊从,今日却不再适用了,他亦展露出他的锋芒,杨于淳道:“父亲,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父子二人,一人一句,直接了当表明自己的立场。
气氛瞬间肃凝。
杨膺霍地回头,父子对视。
杨膺拂袖不悦:“你是如何与你父亲说话的?!”
杨于淳不退不避,“孩儿请父亲收回成命。”
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似有千钧。
杨于淳也是一个政客,他知道父亲不是什么纯善好人,但杨膺为父,且政治场中打滚,这个无可厚非。
理念不同,他不附和也不干涉,他早已开府,各自行事就是。
杨于淳久经政事,他不是一个愣头青热血青年,纯理想是办不成事的,他坚持自己即可,不必干涉旁人,涉及理念,也包括他的父亲。
父子存异求同,并无不可。
直到今日。
这桩事情,是真真侵犯了他的底线。
请恕他绝无法苟同。
“父亲如此作为,若宣扬出去,必会让王后与公子虔蒙羞。”
面对父亲摄人目光,杨于淳毫不退让,拱手,须臾抬头,铿锵一句:“杨家今日,来之不易,请父亲三思!”
杨于淳最了解他父亲顾忌什么,在意什么,什么才能一着就挟制他收手。
吵闹争执,早非他所用,杨于淳一着直指杨膺七寸。
他是必会护住韩家的。
今时今日,杨于淳位居左徒,深得郇王倚重,位高权重早不亚于父亲杨膺,要动韩家,就先过他一关。
父子相斗,杨家分裂。
再多的财资,也是弥补不过的。
厉害关系如何,只凭杨膺去分析选择。
“你!!”
杨膺勃然大怒,他霍地转身,力道之大,直接撞翻身侧高几,“嘭”一声巨响香炉粉身碎骨。
气氛瞬间绷紧至极点,外书房内沉沉压抑。
父子对视,杨于淳毫不退让。
不得不说,他掐中了杨膺的命脉。
父子不能相斗,杨家也不能分裂。
僵持许久,杨膺拂袖坐下,“孽子,滚出去!!”
他知道,父亲这是妥协了。
杨于淳拱手,一揖到地,退了出去。
……
正午阳光如炽。
杨于淳快步出了主外书房,廊外烈日炎炎刺目生疼,他闭了闭眼睛。
冯勇有些担心,“主子?”
方才外书房内响动大得连他都听见了,那气氛沉得仿要凝固,连退到三丈外的近卫们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杨于淳并未说话,快步离开。
一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他都在处理府中人事,坚决而雷厉风行,既是清理,也以此作行动向父亲表明自己毫无转圜的决心。
主外书房未有动静,杨膺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