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短回:“不疼。”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疼,那当时呢?”
当时?
这个伤疤让他差一点死去。
只不过,未曾有人问过他疼不疼,连布媪都没有。见过太多死亡让人麻木,儿子尸体被拖走她就麻木看着,早已失去询问疼痛的意识。
十数年之后,一声迟来的温柔询问。
穆寒喉结滚动片刻,“……很多年,卑职已忘记了。”
韩菀数过穆寒身上的伤疤,清晰严重的共有一十三处,新新旧旧,另最新一道是左上臂。
她碰了碰有些狰狞的伤痂,很厚很紧实,呈黒褐颜色,医士没骗她,确实恢复得很好。
“药膳你再多喝半月,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韩菀低声嘱咐。
夜静谧,烛光幽幽,她开始细看他身上其他的疤痕,用指尖轻轻碰触它们。
他肌肉贲张,非常结实,她碰着,有种戳不进去的感觉,和她柔软细腻的躯体是完全迥异的,他体温比她高,矫健身躯下充盈着旺盛的血气。
韩菀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男性身体,有点点好奇。
这可是她有意的男人,怜惜过后,碰着碰着,不免有些变味,也不伤感了。
她瞄了他一眼,穆寒垂眸,没有表情,和一开始一样,但他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坏心眼戳了戳,背后这块立即微鼓绷起,她吃吃低笑。
穆寒喉结滚动,闭了闭眼。
“好了。”
先这样吧,韩菀绕回前头,看一眼精赤上身的穆寒,她很满意,终于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
“去吧,回去休息。”
穆寒拾起上衣穿上,抬头,她冲他一笑,提着裙摆坐在榻上,轻笑着翻身栽倒卷住锦被。
穆寒垂眸,吹灭留烛,告退掩上房门。
内室昏暗下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一阵,就安静了下来。
穆寒沉默站着,闭了闭眼睛,良久,他慢慢松开了束袖下紧攒的双拳。
将配剑放在枕伴,无声洗漱,脱去外衣,躺下,极有规律,和之前并无二致。
双手交叠腹前,他闭上眼睛。
翌日,搜寻失踪曹总管事的的行动还在继续着。
韩菀出面说了几句焦急忧心的话,催促寻找加派人手,然后就没她的事了。
她在翻阅矿区重要卷宗,顺便把需呈往郇都的事务就近处理了,到了下午,阿亚复禀,说曹邑宰撑不了多久了,应很快就会开口。
这还是在顾忌曹邑宰性命的情况下,他这等文士,生怕一个重手弄死了。
“很好,继续审讯。”
韩菀满意点头,亲自过去看一眼。
她这边进展良好,心情大好,却有人恰好相反。
韩菀猜到没错,栾邑确实有栗竺李翳眼线和曹邑宰的人,这些人眼见情况不好,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即紧急再往外送了信。
矿镇位于深山,通往外面的路不多,不管水陆,都已被韩菀派人守着,这并不容易。
好在第二天,就接获了新的传讯方式,这些人大喜,赶紧把前后情况撰写一边,忙忙送了过去。
新的传讯方式并不用走水陆道路,这矿镇被大山重重包围,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道路一被卡就麻烦,好处当然是掣肘小,只要放弃正常道路,想要往外小动作很容易。
猎野物,捡菌打柴,矿镇家家户户靠山吃山,谁也察觉不出异常,轻易遁入莽莽丛林狂奔而去。
原来,栗竺使了一个金蝉脱壳,和李翳也往栾邑来了。
就在距离山镇半天路程的一个山坳驻扎,和韩菀前后脚抵达。
韩菀率人往矿区来了,其中包括曹邑宰,一得讯报,二人立时心觉不好。
果然!
李翳接过山镇传信,飞快拆封一目十行,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了。
“这个曹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栗竺接过信细看一遍,脸色也很难看。
“曹凭知道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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