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确实,知晓前情者,推测出韩伯齐意图不难,否则张允先前也不会去告诫韩菀。
张允点点头。
“是襄平侯府一眼线见势不对,唯恐我不知前情受难,不顾旧年父亲的封口令,将旧事告知于我。”
“我花了些时间,了解了好些前情,也凑巧,晓得了伯父身份。”
她看着张允,十分认真:“父亲还在时之意,我已知晓。我欲弥父亲遗憾,也欲为自己为韩氏谋一条生路。”
张允在这关口冒险过来给韩菀一句告诫,足以证明他说钦佩韩氏行事,钦佩韩父为人,是确有其事的。
韩菀便不全说漂亮话,她很坦白,又添上几分动之以情的亲近:“求伯父助我。”
张允沉吟,说实话,他是很钦佩韩氏和韩伯齐,还颇有几分惺惺相惜,对韩菀这故人之女亦心怀怜悯。
只不过,他这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考虑事情肯定得以大局为重的。
其实,在韩伯齐去世之后,他们已放弃韩氏了。
原因无他,韩氏无人。
但韩菀这一年多时间的表现,尤其今日,让张允刮目相看。
此女有其父之风,年少果决,巾帼不让须眉。
有她掌舵,韩氏可重新提上来。
现条件达到了,能得自然是最好的,韩氏庞大且深植郇国,想当初察觉韩伯齐意向,他们可是非常积极争取过的。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张允也想助故人一把。
他上前,扶起深深下拜的韩菀:“好!”
“只事关重大,伯父不能一口应下。”
张允说:“改日,伯父给你引见个人。”
……
张允欲给她引见的人,必是太子丹。
这位太子丹,韩菀也了解过。
他在郇都并不高调,落落大方又进退有度,不示弱人前,也不高调出头,换而言之,就是这个度把握得非常好。
而据私下探听,这位是个非常英明果敢的主,很得信王信重。在郇王的眼皮子底下他就能指挥张允等人并定时见面,足可见其能耐。
郇都细作网,必然是由他掌握调度的。
这对韩菀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这太子丹如此能耐,信国三代能君,筹码押上去也不怕中途出岔子生什么翻大船意外。
她目前肯定没法见信王的,见太子丹,直接向太子丹投诚,已是意料之外的好。
韩菀回府后,第二天,张允就通知她,让她明日巳初到城南的一处宅子等他。
当天黎明,韩菀让穆寒带她去了一趟库房。
存放玉玺血诏的那个库房。
启动机括,从暗格里取出一方一长两个檀木匣子,韩菀垂眸摩挲片刻,最后还是打开匣盖,把二者都放进她提前准备的布袋里面。
玉玺,血诏,还有韩父写的那张记录。
她不是父亲,她没有受牧伯临终重托,倘若相投后窥视许久,才再取出这玉玺血诏,难免令人芥蒂。
要送,就该这次就送。
既示她相投之诚,另外,这也是她给自己增加分量的关键。
后者非常重要的。
至于那张记录,除了拉近距离以外,更多则是韩菀的私心了。她希望,旁人能知晓她父亲为大义黎庶做出过的牺牲。
轻轻摩挲着两个木匣,这是她父亲以生命背负的东西。
这些天下来,她心绪平复了很多,但此刻依旧感到难受。
“主子?”
穆寒低低唤了她一声,她抬头,对上穆寒蕴着担忧心疼的一双眼。
她冲他笑笑:“我没事。”
靠着他肩膀平复了一下情绪,韩菀直起身,把布袋系绳系上牢牢捆住,郑重交给穆寒保管。
穆寒当即端正了神色,肃然接过,小心检查了几遍,而后用一块包袱皮裹住,打了几个死结背在背上。
他们立即吹熄蜡烛,赶在晨曦冲破黑暗前离开库房。
韩菀没有再回郦阳居。
等稍候到了时辰,便会有一个“韩菀”照常登车往朱雀大街去。
而韩菀本人,趁着此刻犹有夜色,穆寒这就直接带着她悄悄离府。
他背上背上东西,这回却是不好背她,两人一路至西墙下时,他直接抱起了她。
他生得异常高大健硕,直接便能像个小孩子般把韩菀抱坐在臂弯上,足尖一点,人已飞跃而起。
韩菀就觉得这姿势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