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孩。
约摸十二三岁,或者实际年龄更小,他有着一头剪得乱七八糟的银发,穿着件薄薄的夏季衣服,露出来的胳膊冻的通红,阮嘉走近,看到他脸上全是青紫的痕迹,像是受尽虐待的小孩,黑瞳外还有一圈苍蓝的颜色。
这是……小时候的十三世吗?
“十三世?”
不远处的小孩却像没听见她在叫他,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叫他。
阮嘉想快步走过去,没想到的是从神殿拱门下又走出来一个短发青年,他穿着全白法衣,两耳戴着十字架耳环,走进大雪中,站在小十三世面前,“好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走到这么远的神殿来呢?”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是苏木……阮嘉走近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十三世抬头看向身份尊贵的十二世,吐出一个音节,“饿……”
“哈哈原来是饿了啊。”十二世笑了笑,黑眸微闪,“那就来神殿吧,里面有数不尽的食物和衣服。”
小十三世抿唇望着他。
十二世笑意加深,“只是你得到的每样东西都要付出代价,我会给你很多很多,但在以后你必须拥有匹配你所得到的东西的实力,否则我就会杀了你。”
苏木对小孩也是这幅模样吗……阮嘉紧张的看向小十三世,他埋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苏木的话,半响后,十三世点了点头,他愿意付出代价。
不要!阮嘉连忙走过去,只是刚想开口,背后就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嘴巴。
“嘘……别打扰他们。”苏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么多年前的事,看着真是让人怀念啊。”
阮嘉背脊一僵。
青年的身体在这个雪夜里暖烘烘的散发热气,可阮嘉犹如站在冰天雪地中,手指冰冷。
远处的小十三世和十二世还在说话,没有发现他们。
“你到底做了什么?”
反正苏木已经抓住她了,阮嘉反而有了胆气,她握紧双手抬眸怒视。
苏木披了件很大的黑斗篷,斗篷里他低着头,黑眸仔细的瞧着阮嘉,昏暗的眼底透出一丝迫人的光亮,就像是雪地和天际连接的那条雪线,缠绕着身前的少女。
“我不喜欢。”
“什么啊?!”
“你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
阮嘉一愣,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唇,刚才十三世亲了她,不是像刹罗舔糖果那般,而是个成人间的深吻,唇齿相撞,交换对方的气息。下一秒,她摸唇的手被猛地拉高,阮嘉惊异的看向苏木。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落在她微红的嘴唇上,然后俯身亲了下去。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用自己的气味洗去十三世留下的气息。
他似乎一丁点都不能忍受有其他人的信息素存在。
干干净净的替换一遍。
末了,带点惩罚意味的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好了。”
“……”
居然被苏木亲了!阮嘉心底再生气,也无法对苏木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只能佯装不在乎的擦了擦变得有几分红肿的嘴唇,镇定的说道:“很多大型犬也喜欢这么亲主人,我就当是被狗狗舔了。”
这种话根本刺激不了苏木,他笑出声,竟然顺着承认,“好啊,我就是阮嘉的狂犬,真好。”
好……好什么好啊!
阮嘉正想说话,余光瞥到远处的小十三世和十二世正好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她动作顿住,十二世眼中有几分了然的兴味,而小十三世则淡漠的移开脸,从他们那个角度,不过是一个黑斗篷男人在亲一个女孩而已,连苏木的脸都看不清。
“轮到他看着我们接吻了……扯平。”
苏木从背后抱住她,浑身如同没有骨头般依附在她身上。
眯起的双眸有丝餍足,果然,如果不接触还好,一接触就再也无法分开,身体里日日夜夜叫嚣着渴望的欲望被她的味道安抚,这股依赖的欲望如一只可怕的深渊巨兽见到它的主人,就乖乖的钻进笼子里。
而被巨兽拥住的弱小身体却在发抖。
他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可以说了吧,到底对十三世做了什么?”她关心的是另一个男人。
苏木手臂渐渐收紧,面无表情的说道:“真实的幻象,是真实更是幻象,当幻象无限趋近于真实,那么它就是真实,0999999的循环等于1吗?当所有人都认为它是真实的,那还能算做幻象吗?这就是我的精神力,真实的幻象。”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十三世并没有回到小时候,也没有下雪,也没有另一个十二世出现,但是当你所见所闻所听都跟真的东西一样,那就等于真的了,十三世被他困在了过去的世界,是他悲惨的童年。
苏木轻声说道:“就像我小时候告诉他的话。他想拥有你却没有匹配的能力,那就只有被我杀死。”
“你不是十三世的教父吗?”阮嘉望着那个瘦弱的小十三世,声音微颤,“你以前救过他不是吗?”
“这怎么能算救呢,我只是找了个打发时间的玩具啊,他也只是从一个深渊到另一个深渊。”苏木不满道:“换做是十三世,他找到了这么一个杀了我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不要以为他是好人啊阿阮,那孩子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神级精神力者,强弱只有一线之分。
苏木盯着阮嘉,问道:“如果换做是我,你会伤心吗?”
阮嘉,“……”
苏木死死的盯着阮嘉的眼神,她富有同情心的,充满了对他人善意的,湿润漆黑的眼瞳里,唯独缺少了对他的怜悯……她在无声的告诉他,她不会为他伤心的,就算今天死的是他,她也不会感到难过。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
如果拥抱着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死去,那一定是宇宙里最孤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