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8节</h1>
“原来是这样呀……”张菊英神思恍惚地点点头,又神思不属地出去了。
谢长安看她恍惚的身影,眼睛眯了眯。
张菊英这个样子,倒看不出会不会拿钱来投资。
苏颜又回厨房烙饼,屋前喷香。
谢长安回房收拾衣服,把母子三人的衣服都收了一套,又把三人仅剩的厚棉袄翻了出来,装了进去。
中午吃过饭,就准备出发了。
苏颜看向谢长安,“你菊英婶看来是不打算投资的,咱们也别多想了,能赚一点就赚一点吧。”
话音才落,外面就响起张菊英的声音,“苏颜呀……”
第10章
张菊英的确是来投资的,她回家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投资了。
她想,既然城里的人都不怕苏颜拿着口红跑路了,她怕什么?
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只拿出了30元打算先试水。如果苏颜跑路了,那损失了30元还不至于让她走投无路。如果苏颜不跑路,还帮她赚到钱,那她以后再增加投资就行了。
30元太少了,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所以苏颜心虚地收了,并在谢长安的示意下,说保底能赚回3元,希望张菊英不要嫌少。
张菊英本来觉得少,但转念一想,自己坐着串3天的珠花,也才赚到3元,现在只是借出去几天就有3元,也算可以了,就咬牙点了头。
于是,苏颜带上了张菊英投资的30元,在张菊英割肉一样的目光中,领着谢长安谢平安坐了人力车去火车站。
当夜,母子三人就搭乘火车直奔羊城。
到羊城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苏颜带着孩子不敢出火车站,就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在站内对付着窝了一晚上。
幸好粤省此时已经是夏天,晚上气温低些,也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谢长安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自己神异的化妆包里,并不需要分出注意力看小偷。但是已经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她躺在车站硬梆梆的地上,还是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次日一大早,三人去吃了热腾腾的早点,就直奔西关的上下九。
西关的上下九到处都是充满南粤风情的骑楼、竹筒楼和西关大屋,苏颜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不住地打量四周。
谢长安上辈子是个爱吃的,曾为了吃到粤省的精髓,专门在西关住了两年,把这邻近出名不出名的都吃了个遍,此时重游故地,发现这时候的西关,风情比后世还要浓郁得多。
不过不管风情多浓郁,也是不能当饭吃的,所以谢长安拉着苏颜,只挑着卖手表的地方看。
“我们买什么牌子的表好?上海牌的太贵,我们估计只能买得起一个。”背着谢平安从一个店里出来,苏颜有些为难地说。
什么牌子的表好?
“那自然是劳力士的好!改革开放前后,劳力士在港台很流行,所以大陆很多表厂制造假的劳力士,照着蚝式的外壳仿造,卖到港台去。”
谢长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把这声音赶出脑海。
到底曾经在一起十年,爱了十年,所以他说过的很多话,她其实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了,想想也觉得讽刺。
“我们先去看看吧。”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拉着苏颜的手跟着人潮走。
什么表卖得好,或许跟着前来南方进货的北方人就能知道。
苏颜看着主动的谢长安,想自己总不能不如女儿,于是跟一个背着大黑布包的男人攀谈起来。
那男人口若悬河,说到劳力士,说到英纳格,说到上海表和天津表,末了一拐弯,说其实瑞士表最出名,但是死贵死贵,小县城没人舍得买的,所以要带到北方的小县城卖的话,买价格便宜的杂牌或者仿品最适合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就决定去看劳力士的假表,可是假表也不便宜,如果买劳力士,只能买两个!
为了两个表北上太不值得了,苏颜和谢长安又逛了逛,看了南京的钟山表,估计也是假表,正品卖35元,这里才卖几块钱。
苏颜有些意动,却没有马上下手,而是和谢长安又看了看其他的表,把价格都问过一遍,才终于决定,就买钟山表。
虽然是假表,但谢长安知道,这年头的假冒伪劣产品其实挺有水平的,能走很久,当下就买了10个钟山表,花了70元,接着又买了15条流光溢彩的薄纱巾,用去15元。
他们本来共有80元,加上张菊英的30,就有110元。买表和卖纱巾用去85,就还剩下25元。这25元要买来回的车费以及吃食,再也动不得了。
谢长安叹口气,“妈,我们只能在南方卖了,就去湘湖省的省会潭州吧。”
苏颜点点头,一个大人两个小孩,25元是绝对去不了北方的。
她四处张望,找了个厕所,让谢长安把手表和纱巾放进化妆包里,就直奔火车站买票北上潭州。
花了7.5元买了一张全价的成人票,又分别花两次半价买了小孩子的票,苏颜就找了地方坐着,等待火车到来。
下午两点上的车,车里混乱得很,什么味道都有,谢长安猝不及防差点吐了出来。
找到了座位,又开了窗,有凉爽的风吹进来,谢长安才舒服了些,很快打起了瞌睡。
苏颜也困,但担心手表和纱巾卖不出去,一直很忧虑,坐了很久才有了困意,抱着谢平安打起瞌睡。至于扒手,她完全不担心,因为他们值钱的东西都在谢长安那个神奇的化妆包里,没人会想得到。
谢长安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听到一道严肃的声音,“举起手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刷白地抱紧手里的大包,一直不肯举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