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阿姨……”赵小蕊突然变了口气:“行,妈,贾阿姨确实特别好,她也是农村出身的,你做的裙子,店里头都买不到呢!”
“那……那俺现在拿着皮尺去给量量尺寸去!”
“哎哎哎妈,我来的时候贾阿姨都睡了!”赵小蕊一脸肉疼。
这又能怪谁呢?要是让母亲知道自己还在收废品,捡破烂,她肯定又说了——咳咳,小蕊啊,你还小,要以学习为重……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有知识才能走出大山……
你看看你张叔(村长)和整个赵家湾的人,都对你好呢,对你有希望,你要是不好好上学,光捡破烂能有啥子出息?
好吧,赵小蕊扶着额头,这都是赵小蕊假设出来母亲最和蔼的模样了,要是真生气了,别说气坏了身子,绝对就开始骂了——
小蕊啊,你怎么就那么不理解妈的心呢?好好的学不上,你干啥要捡破烂呢?
我这话都搁在这儿了昂,你爸是个畜生,你这辈子就得有出息,要不然我这辈子还有啥指望?
赵小蕊依旧看着母亲,只是母亲慈祥的面容在自己的想象力作用下,变了形。
惹得赵小蕊莫名其妙的笑了。
“傻孩子,你笑啥啊?”
陈爱梅被女儿笑的有些茫然。
“没啥,妈,你太可爱了!”
“啥?”陈爱梅一愣!
赵小蕊还小,但是忍着忍着摆摆手解释道:
“没啥,嘿嘿,就是可爱就是啦!”
“拉倒吧!还可爱……就你这丫头片子才说俺这把岁数的可爱,啥叫可爱啊……”
话是这么说,陈爱梅还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笑了。
是啊,自从和赵大川正式离婚之后,小蕊已经对母亲这般由衷的笑容熟透了。
早就撇开了曾经秉烛月夜,伴随着踩踏缝纫机咔咔响的节奏中,和那个趴在缝纫机上的背影,三十多岁就双鬓花白的模样了。
这个晚上,小蕊睡得很香甜,一来是预考资格拿到了,二来……好吧,小蕊也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破天荒的在想,啥样的好男人才配得上母亲呢?
想到这里,赵小蕊抱着枕头笑的咯咯响,又怕吵醒母亲,赵小蕊憋着那笑声,肩膀一耷一耷的。
“闹啥呢,睡觉!”
陈爱梅要上班,所以有些累,感觉女儿跟一只蛆似的乱拱,她闭着眼睛拍了两下小蕊的肩膀。
这一天,即便是休息日,小蕊难得起的比平时要上学还早,等六点钟时,人家小蕊都把粥烧好了。
看的陈爱梅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一宿没睡呢。
晨间的空气冲进鼻子里都觉得人精神了好几分,今儿赵小蕊那是甩着大胳膊跟母亲去纺织厂打下手呢。
好歹能帮着拆拆线头啥的。
赶着这个点儿,陈爱梅和赵小蕊不慌不忙的进了车间,一路上,一号车间的阿姨们把赵小蕊的脑门子快摸秃了:
“梅姐,这是你家闺女啊,长得可真俊!”
“叫丹姨!”
“丹姨好!”
“呦,这不是小蕊蕊吗?今儿放假呀!”
又揉了一下赵小蕊的脑门子,兴许是她个头矮,又瘦,乍一看上去跟个十来岁的小屁孩似的。
赵小蕊见这些阿姨都那么热情,也不好意思不笑,再者,看来妈的工作环境还是很团结友爱的嘛。
很快,大家伙都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冯春燕冯主任开始点名了,赵小蕊就坐在母亲身边四处观察。
发现有不少小孩子都在呢,整个车间少说得有两百人,规模可真大啊。
开完会,陈爱梅就坐下来开始由领班分发任务,陈爱梅今天负责砸领口,一下就搬过来一大箱子裁好的衣裳领子:
“小蕊,你看看这料子!”
陈爱梅乐呵呵的把工作台下边的纸箱子抽出来,把一包布料递给小蕊,就怕她一个人在跟前闷得慌。
领班时不时的在车间里跟黑猫警长一样乱转悠,那眼睛就跟长了针似的。
赵小蕊刚接过来那一包布料,就听到咔嚓一声,陈爱梅当下脸就不好看了,刚上了线,针就断了……
“怎么回事?”陈爱梅急的冒汗,又怕再被罚款,当下歪着脑袋检查。
“妈,你这个铁板下边是不是有东西?你有小号梅花螺丝刀不?拆开看看!”赵小蕊哪里还有心思看布料。
陈爱梅急的直捏衣角:“只有领班和机修有,这可咋办?”
当下,陈爱梅想趁着领班没注意,偷偷换一枚针头,对隔壁缝纫机台上的老大姐笑容可掬的说道:
“大姐,您……借我一根针使使,下个月俺领了还你!”
这些工具纺织厂都是有数的,每个人每个月的耗材都是有数的,陈爱梅一天就断了五根,这一个月都没针用了。